大规模的混战,又在这个惨淡的血色黄昏中开始了。
旌旗飘舞,刀枪映日。
……
谭天保的小腿再也支持不住了。
箭还没有拔出来,整个腿已经感觉不到疼痛,麻木而僵硬,不听使唤。
他用一条腿蹦跳着,奋力与冲到面前的官军对杀。
一个人高马大的官军步兵,挥着一条长柄铁瓜锤,看见谭天保腿瘸了,想拣个便宜,纵身一跃,抡锤便砸,锤头划了个半弧,带着风声直奔谭天保的脑袋。
谭天保举矛相迎。
“乒”的一声,铁锤势猛,长矛被砸得当即脱手,掉落在地。
谭天保的虎口都被震裂了。
使锤的这家伙脸上现出凶狠的狞笑。
那把甜瓜大小的铁锤“嗡”的一抡,又砸向谭天保的双腿。
谭天保咬着牙拚命向后纵跳。
情急之下,单腿不灵,跌倒在地上。
此时……脑子里骤然蹦出俩字——完了。
谭天保甚至看清了面前这个敌人脸上那股得意的笑容,恶狠狠的神情……自己大概就要丧生在这柄沉重的锤头下面了,失了兵器,腿脚不灵……完了……
“噗——”
从旁边袭过来一股疾风。
一柄长剑,猛地插进使铁瓜锤的家伙的肋巴骨。
“啊——”一声惨叫,这家伙登时铁锤落地,身子一翻,重重地摔倒在地上,砸起一片灰尘。
谭天保不禁大喜,定睛一看,使长剑救了自己性命的,却原来是个身材苗条的小个子,用一块灰布包着嘴脸,看不见面孔。
但是谭天保从体态动作上一眼就认得出来——她是邢彩果。
“彩果——”
谭天保大叫一声。
邢彩果一言不发,使劲从官军肋骨上拔出长剑,发疯般地跳到谭天保跟前,伸手把他拉起来,往自己的身上背。
谭天保心里一热,泪水差点流下来。
“我自己走。”
“少废话,”邢彩果冲着他瞪起眼尖叫一声。
她弯下腰,把谭天保的膀子一拽,斜背在自己背上,一只手扯着谭天保的胳膊,另一只手提着长剑,“噔噔噔”地向着一块坡地跑去。
战场乱作一团,四周全是呐喊声,砍杀声,兵器切裂人体时的那种令人发悸的爆裂声……
一片刀光剑影。
邢彩果象疯了一样,在坡上连滚带爬,跌倒了又硬撑着爬起来,死死抓着谭天保的一条胳膊,跌跌撞撞,拚命朝着坡上跑去……
……
尘埃飞扬。
血光四溅。
军队混乱地搅杀在一起,双方士兵都呈现出一种疯狂的状态,几乎每个人的身上脸上都溅着血,瞪着野兽般冒凶光的眼睛,踏着同伴的血肉尸身,纵跳着呐喊着厮杀。
红色的夕阳,照射着地面上惨烈的战斗。
有些地块上,双方的士兵都战死了,地上只剩下一片横倒竖卧的死尸,你掐着我的脖子,我扳着你的脑袋,或是互相把兵器刺入对方身体。
尸体僵直地躺在那儿,还保持着战斗姿态。
有些地方,当没战死的士兵攥着兵器站起来,他的浑身几乎就成了血人,血丝糊拉满面凶光——那模样就象个从地狱里来的魔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