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响,陈松又开口:“接近两个月这么折磨你,是不是心里有些怪我?”
路远愣了一下,赶紧道:“师父,您真多想了。我说自己皮痒,想挨揍,那肯定不靠谱。但心里还是明白的,你这么做,都是为我好。”
陈松冲着旁边的椅子努了努头:“坐。”
路远坐下,疼的暗中咬牙。
陈松丢过来一支烟,自己点上一支,叼在嘴里吞云吐雾,推心置腹:“第一次见你小子,说句心里话,真心看不上眼。丫的都快三十岁了,学个毛线的工夫啊?咋学?让你甩个高边腿,你能甩出来吗?蛋蛋给你拉个稀碎。不过后来你小子可真正让我刮目相看。每天四个小时,一个月零二十一天,总共五十一天,一天都没缺过。别的不说,单冲这份毅力,你特么都让我暗中吃惊啊。好多次没人的时候我都在想,你不应该跟我。你应该去跟鼹鼠。上了战场,找个地方,往那一趴,三天不动,敌人来了,biu擒贼擒王,一击致命。”
路远不动声色。暗中揣测品着这番话。
鼹鼠。
找个地方往那一趴,三天不动,敌人来了,biu擒贼擒王,一击致命。
陈松无疑是向他泄漏了身份。
陈松这种人,当然不可能如此口风不牢。
那么也就是说,在唐独舞那,似乎真的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陈松接着道:“我跟小宇和老二打赌,赌你能撑几天。小宇说你能撑一个星期。老二说你最多三天。我寻思着你既然能入唐总的眼,怎么着也能扛十天左右。你丫挺了五十一天。今天还主动要求俩人一块上。一般人,早就被揍出阴影了。唐总看人,果然很准。”
路远:“师父您过奖了。”
陈松:“也跟我这么客气。你每天烟孝敬着,每天恭谨礼貌,在我这,也没比动不动就想要“欺师灭祖”的老二分量重。也不怕你伤心,你跟我这,永远不可能比得上老二。”
路远没吭声。
陈松:“不过也别有啥不爽的想法。你刚才有句话说的不错。我是真的为你好。你姐把你交给我的时候,打电话就一句话,言简意赅。死在我这她不管,从我这出去,就不能死在别人手里。你二十好几了,过家家的打架都没几次,我特么怎么教啊?这不是难为人吗?所以一定要用点特殊的办法。”
他顿了顿,问道:“你信九阴白骨爪,乾坤大挪移,各种气功大师吗?”
路远摇头。
陈松:“我也不信。方寸之间发力打爆沙袋我见过,隔山打牛,隔空一掌排山倒海,我这辈子别说见过,连听都没听过。所以在我这,什么摘叶伤人啊,什么左脚踩右脚飞天十几米啊,都是虚的。格斗就三个要素。第一,反应能力。第二,爆发力。第三,知道打哪,知道什么时候打,知道该怎么打。”
路远洗耳恭听。
陈松:“你刚来的时候,小宇一拳往你脸上打去,你什么反应?你闭眼,本能的伸出胳膊挡在面前。第四天的时候,小宇再一拳往你脸上砸去的时候,你依旧没能躲开,不过总算能眯着眼,看清人家拳头怎么来的。这就是进步!想赢对方,别管对方有多厉害,你要先赢自己的本能。逃避先就输了九成九。我没教你怎么凌波微步躲他们的攻击。我特么自己也不会凌波微步啊。我这当然有一些躲避的小技巧。可你就是一张白纸。你是画画的对吧,我如果先教你那些躲避的法门,就等于在白纸上涂涂画画。后面再把白纸交给你,让你画一副画,你就会束手束脚。第四天,你知道闭眼没用,挨拳头也要睁着眼挨。第九天,你知道躲不掉的边腿,会侧身避开要害,拿大腿来挡上。第十六天你开始有点开窍,明白很多时候攻击就是最好的防守。尝试用进攻逼着小宇和老二改变攻势。第三十二天的时候滑溜的像条鱼,学会了赖驴打滚,学会了避开小宇的优势拳头,躺地上招呼他的双腿,反应速度也快了很多,大多数的攻击都能躲掉……四十六天的时候,你从刚开始每天倒地两百多次,变得每天倒地十几次。虽然也挨打,但倒下的次数终究少了很多很多。你信不信,现在你如果遇上三五个没训练过的大汉,只要不被抱着,你能打的他们满地找牙!”
路远:“我这么厉害了?如果对上我姐,能撑几招?”
陈松冷笑:“几招?电视剧看多了吧。你来我往大战三百回合?你再练俩月,也是唐总一根手指头一下解决的事。”
路远讪笑。
陈松打量着他:“一点都不气馁?心态不错嘛。成了,跟你说这么多,是冲着当面调侃你鄙视你的老二,没人的时候拉着我说的一句话:师父,我打不过你,但我一点都不服你。他打不过我,可我真心服了他。就冲着他一次次爬起来,扪心自问,我是做不到。第六天的时候,在我心里,他就是远哥!”
陈松:“那小子傲着呢,轻易不服人。你也别得意骄傲。多念念自己的名字,路还远着呢。看不清对手,就要先看得清自己。飘着可不好!”
路远从俱乐部出来,一直想着陈松的话。
看不清对手,就要先看得清自己。飘着可不好。
想挡下拳头,闭眼就是找死,不管多恐惧,都要克服本能瞪大眼睛,看清拳头的来势。
他看不清宋一翔。
这人连名字都是假的。
就算知道他的真实名字又能如何?
他背后有一个非常庞大的组织。这个组织肯定分工明确,有彼得那样的画师,有给富豪脑子里挖坑的布局者,有躲在暗中运筹帷幄的大将军。
宋一翔也许只是一个很小很小很小的小瘪三。
但这帮人能看清他吗?
肯定也看不清!
他们把自己调查的再清楚,也不可能查出来神笔。
神笔就是他最大的依仗,最牛叉的底牌。
靠着这张底牌,他很有可能翻身。
路远走进小区,没急着回唐诗的房子。
他坐在小区公园长椅上,点上一支烟,眉头紧皱,思考着一个计划。
一支烟抽完,眉头缓缓舒展开。
他拨通唐儒生的号码。
唐儒生:“还没有什么眉目。只是查到一点皮毛。这个宋一翔,每年都会来上京,已经连续九年。每次来,都会待十天左右。他九月份来过,已经出境。三天前,又回来的。不知道什么原因。”
路远没纠结这话题,开门见山:“唐叔,能不能搞到微型摄像机之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