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阪怔了怔:“可能……是因为觉得你不像是坏人。”
“你的真实年纪还没有清儿大,就学会看面相分善恶了?”
吴阪摇摇头:“哪有什么分善恶,只是陆门武院的名声摆在邻里间,没有什么恶行,你对女儿和两位叔姨又很亲切,那种自然流露出的平和使这里看上去非常安详。我看人的眼光也就那样,但是这样的氛围更难作假。”
吴阪话音未落,一个身影从院墙上跳了下来,两人之前低头聊天,谁都没有注意到。
“什么人!?”陆昌劲下意识提起了手中的木刀,对着那个跳到院中的人影。
吴阪则是一脸无奈:“师父!你怎么从房顶上下来了!大门又没锁!”
齐靖脸上挂着笑容,只是此时他笑中透着古怪:“这不是看见你俩在夜下谈心嘛,我就听了听。可以啊臭小子,知道先责怪你师父再分享小秘密收拢人心了啊?”
吴阪也堆起了很是对称的笑脸:“这不是师父教的好嘛,徒儿顽劣,您就跟陆叔叔学学,多惯着徒儿一点呗。”
紧接着,陆昌劲只觉得眼前一花,自己的右手竟然握了个空,那把木刀已然落在了齐靖的手上,他还没反应过来,这对师徒脸上的假笑便全部散去。
齐靖握着木刀,满院子追着吴阪抽他屁股,力道不重,但是齐靖都会用上真气反制,所以抽得吴阪极痛,忍不住喊出声来,但是却死活不肯认错,一边施展轻功乱窜还一边跟齐靖在那里顶嘴。
两人大呼小叫地在前院转了好几圈,将后院的陆清儿都吸引过来,看着这幕“猫捉老鼠”一般的闹剧,陆清儿连连拍手,甚至喊着让自己爹爹也下场试试。
陆昌劲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怎么,指望你爹也拿个木刀满院子抽你吗?”
陆清儿赶紧闭上嘴,但是没几秒又冲着吴阪喊起来:“吴阪哥哥,快跑啊哈哈哈!你的屁股要肿啦——”
吴阪欲哭无泪,自己前世今生加起来都四十岁了,为什么还要因为这个破师父的恼羞成怒,陪着他在这里扮戏啊,还是要挨打出丑的角色!
但是这个师父对自己恩重若父,吴阪又不好意思直接跳院墙跑出去,只能硬生生挨了很多下,毕竟他的轻功还没有齐靖那么高明。等齐靖消了气,也就不好意思再揍吴阪了,尤其是边上还有人兴奋地叫唤,恨不得也拿木刀上来耍两下。
陆昌劲赶紧将陆清儿哄着拖走了,生怕齐靖和吴阪臊得慌,也要给陆清儿来几下试试。
陆清儿还不乐意,不过被齐靖凶恶的目光一盯住,她吵闹的声音瞬间就消失无踪,抿着小嘴巴趴在自己父亲的背上,冲吴阪做起鬼脸。
“师父,您打累了吧?徒儿去给您倒杯水?”
“不许去,过来你。”
吴阪十分犹豫,脚下挪不动地方:“那能不能别再打了……”
齐靖将手里的木刀往边上的兵器架上一插,自己率先坐到了一个石墩上,用手扫了一把身旁的石墩示意吴阪过去,吴阪这才老老实实地坐下。
结果屁股刚碰着冷冰冰的石头,就又一阵疼丝丝的感觉,让吴阪倒吸一口冷气,还没等他起身呢,后脑勺上又被人糊了一巴掌。
“臭小子,这才几年啊,脾气大了不听话了?你以为你的翅膀已经硬了,啊?”
还没等吴阪解释什么,齐靖又接着道:“别跟我说那些信不信任别人的鬼话,就算这里是白沙洲,你也不能见一个人就觉得像好人,懂吗?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角色要扮演,你以为你看着陆昌劲就很和善?我告诉你,但凡走镖的这辈子必定也是杀过人的,你不要觉得惊讶,就是这样子。护送那些商队的时候总会遇到流寇匪徒,没有见过血是绝对不可能的,更何况还是有家传武功防身的,肯定祖上开始就是走镖的了。”
“但陆叔叔……”
“我教训你的原因跟陆叔叔没有关系,而是让你不要太轻信,不要太急于展现自己。是,你现在的轻功内功都入门了,但是比你好的好手不知道多到哪里去!小心行事一些,这白沙洲里也有各色人存在,你总不想被爱管闲事的武林高手绑回乾京城吧?”
吴阪被齐靖这一番话训得惴惴不安:“有师父在,我可不觉得这里能有人打得过您啊!我们至于这么谨慎吗?”
齐靖这一次揉了揉吴阪的脑袋:“师父能护着你一时可护不了你一世,我们在小村子里长大,你接触的都是坤国最淳朴最平凡的一群人。但是以后呢?以后你见到的人越多,遇到的事情会越麻烦,总有一天你要出师的。”
吴阪沉默了几秒,重重地点点头:“我懂的师父……我懂。”
只是他总刻意去回避那些念头,不愿意把这个世界的人们想得太阴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