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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77 风筝

考虑个屁。

听到王皇后一番话,穆轻眉的第一反应就是千万要忍住自己翻白眼的冲动。

前朝以来,公主二十下嫁,成家后方立府邸;而穆轻眉却是个特例,早早离宫后,王皇后便越发对她不闻不问,本不怎么亲近的人,好端端地却忽然提起来婚嫁之事,也难怪穆轻眉嫌她心烦。

可惜晋帝这次却难得地认同了皇后的话,点点头道:“轻眉,不可再拖。朕亲自给你挑选夫婿,你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王皇后的话被噎回去,一门心思想安排个自己的人,好能控制得住穆轻眉这个祸篓子,谁知道却被晋帝抢了先。

她知道晋帝对她的猜忌之心已经到了不加掩瞒的程度,干脆懒得废话,想着背地里选驸马的时候再多费些心思。

可惜就算王皇后被晋帝挡了,穆轻眉还是觉得不爽利。

皇家女下嫁本身就是最大的问题好不好?!家中有人在朝为高官者,不可;世家子弟袭爵者,不可;才名过甚者,不可;名声不佳者,亦不可。

这不可,那不可,浪里淘金,偏偏淘掉那些富贵的,受过教养的,有些能力的,家世不错的,剩下的,简直都是些妖魔鬼怪!

穆轻眉委屈巴巴和晋帝撒娇:“天下男子有谁好得过爹爹和哥哥?我才不要嫁给他们!”

成日里只知道撒娇耍赖!妥妥的小家子气!王皇后眼白占据了整个眼眶,恨不得用鼻子对着穆轻眉,谁知道晋帝就喜欢这一套,心情舒畅,倒是没答应她:“这是说的什么话!新科刚考完,也是出了一批人才,可不得抓紧机会?难不成让那些榜下招婿的抢了去??”

得,这是铁了心要张罗着嫁女儿了。穆轻眉心里把王皇后翻来覆去骂了一通,心思一动,趁着新一轮舞女上来,便低声与穆青云道:“方才皇后娘娘说的是咱们三个,你的王妃刚离府没多久,自然不算在里面;那就剩下了太子爷,难不成终于要立太子妃了?”

穆青云不知道在想什么,眼神都有些没精打采,随口答:“良媛受宠,保不准直接让抬成太子妃也是有可能。”

“我不喜欢那个狐媚胚子,”,穆轻眉举杯抿了口酒,道:“成日里往太子爷的书房跑,成何体统?我倒希望娶回个大家闺秀,好好约束约束她。”

她说完,自然而然歪着脑袋瞧穆青云神色,随口问:“这可是招太子妃的新鲜事儿,你竟不好奇?”,却见他还是郁郁的,心思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穆轻眉自己心情也不好,算了算日子,承兰到现在已经整整十五天没给她写过一封信了。

她想着承兰或许是因为陆闵得去问他那一次,想起了往事,心情不好。认定了这个原因,竟还巴巴着继续给他写了半个月信——那人却音讯全无。

如今,连择婿都提上了日程。

穆轻眉知道无论是兄长还是圣上,都会千般谨慎地给她择遍大晋男子,可是,一旦真的择定了,怎么办?

明明半年前,她还觉得嫁给谁都是嫁,总归她是大晋的公主,身份地位摆在那儿,没人敢对她不敬,大不了除了驸马做个寡妇;

可如今,婚嫁一事在她心里却逐渐重要起来,渐渐充满了感情色彩;而对于将来的夫婿,她甚至有了隐隐约约的幻想。

结果,那个人彻底断了音讯。

她忽然觉得自己是别人手里的风筝,那人牵着线的时候,自己便在他的视线里活蹦乱跳,以为自己是他的全部。

而如今,那牵着线的手说放就放,轻而易举就扔她在茫茫无依的天空中无助沉浮……

穆轻眉心里一震,被这个念头吓住,她不允许自己的情绪被别人掌控,不愿意自己的生活让他人左右,结果现在呢?

她把自己当作了风筝,当作了别人用一根线就能牵得住的风筝。

过分的自尊自傲让她猛地给自己竖起了坚硬的城墙,把所有的感情约束在里面,她忽然就在小侄子满月宴的热闹中下定了决心,从此,真的不要再在意承兰了。

从此,承兰就真的是陌路人了。

决心之坚定,倒如别离的苦涩,都让她心中酸涩。

穆轻眉伸手取酒,可那酒没一点酒味儿,只是酸酸甜甜,喝多少都醉不了。何况宫规锁着她的一言一行,她连酒都不能多喝。

这八个多月的穆轻眉做了场年少绮梦,梦里,有个云淡风轻,豁达疏朗的兰公子;也有个真诚率真,胡作非为的宁华公主。

结果呢?兰公子其实满心仇恨,守着往事什么都不肯说,生生在两人中间划开了距离。初看,还以为是屏风,后来才知道,原来是高垒,是深沟,谁都去不了他身边。

而那位宁华公主其实冷情冷性,又孤高自傲,其实活该落得孤身一人,她用漫漫无期的宫中岁月盖了一座城墙坚固的城堡,高得直入云霄,无门无窗,里面只锁了她自己。

原来故事的结束这样简单。

在承兰迟迟不肯来信的第十五天,在穆轻眉端坐宫宴的一番无言中,他们真的如太子所愿,成了陌路人。

满月宴散,穆青云亲自抱着孩子,默不作声跟着王皇后进了凤仪宫,在生母面前,反倒口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笨拙地请求:“渊儿还小,儿子还不急于娶妻……”。

“那好!你说!不趁着孩子小的时候娶妻,要等到什么时候?!难不成要等到我死了,好把张氏迎回府?!”

穆青云张了张嘴,变了个人似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儿臣不敢,只是念她是旧人……”

有时候人也真是奇了,在外人面前端得气度不凡,在自己孩子却处处不饶人。王皇后喝了杯茶,端坐着连话都不想说,默了会儿,忽然就骂起来:

“旧人?!你倒是个念旧的!

“我当年,丈夫儿子都一路北上,独留了我一人!一等就是六年啊!再回来时,儿子都不认我了,管另一个人叫娘?!”,她这些话说了好些年,翻来覆去,总还是觉得委屈怨愤,没说一会儿便哭出来,嘤嘤地瞧着穆青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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