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的道理,如果在薄太后驾崩时,薄氏外戚能有个男丁,以‘景帝刘启舅祖’的身份手握权柄,那谁又能将薄氏从后位上扳倒?
景帝刘启又怎敢在长达二十多年的太子、皇帝生涯中,对自己的太子妃、皇后那般冷落,竟使薄氏入宫数十年,却连一个女儿都没生下?
说到底,无论是文帝刘恒、景帝刘启,还是长安朝堂的文武百官,都在欺负薄氏没人,薄皇后没人撑腰而已。
若是单从政权安稳的角度来讲,光是薄氏外戚人丁不丰这一项,也足以让景帝刘启出于‘若薄氏子立,则储君无母族助力’的考虑,做出废黜薄皇后的决定。
——若是薄氏能为储君提供足够的助力,那景帝刘启大可把其他的儿子,如小猪刘彘之类的,过继一个给薄皇后。
再怎么样,也总比废后所带来的政局动荡要来的合算。
要说薄氏外戚是绝对反面例子的话,那汉室开国时期的那家外戚,就是绝对意义上的正面例子了。
——吕氏一族!
在朝堂、军队,乃至于宫中,吕氏外戚的基本盘,与文帝薄氏外戚几乎一般无二。
同样是东宫有太后坐镇,储君有本族太子妃,军中有良将一二人。
但就是在这种近乎同样的情况下,吕氏外戚和薄氏外戚的‘作为’,却呈现出了两个极端!
文帝刘恒登基的位,薄太后做了什么?
不过是在身后出谋划策,不时提点而已。
但为了将儿子刘盈扶上皇位,吕后却是做到了封建时代,一个太后所能做到的所有事情!
在儿子成为皇帝之后,薄太后整日在东宫诵经修炼,硬是让文帝刘恒独自面对陈平、周勃等‘德高望重’的开过老臣。
而吕后在儿子成为皇帝之后,却是在朝中大展身手,直接一手临朝称制,硬是让汉室社稷第一次政权交接,没有掀起一毫的水花!
在儿子英年早逝之后,吕后又扶着两个孙子坐上皇位,安安稳稳撑了汉室江山足足八年!
从这几点来说,高皇帝刘邦以吕雉为后,以薄氏为姬,是有道理的。
就算撇开两位女强人不谈,薄、吕两家的男丁,也是呈现出了极大的差距。
薄氏唯一的牌面薄昭,一生几乎只干了一件好事:在吕后驾崩只是,替时为代王的刘恒提前去长安趟趟浑水。
除此之外,薄昭一生的所作所为,几乎都是在做‘论皇帝的舅舅怎样才会把自己作死’的亲身示范。
反观吕氏,则可谓人才辈出——先是周吕侯吕泽,凭一己之力,几乎打下了汉室半壁江山!
在后世的演绎中,吕泽由于政治原因被刻意淡化,其一生的成就,也是大半被安到了淮阴侯韩信的头上。
但若是从客观角度,单独讨论个人功绩,周吕侯吕泽之于刘汉,绝不亚于常遇春之于朱明!
即便是在吕泽战死在刘汉征战天下的过程中,吕氏外戚,也涌现出了无数人才。
吕台、吕产、吕禄等人,无一不是弓马娴熟,文武双全的狠人!
只不过物极必反,相比起‘没本事’的薄氏外戚,吕氏实在是‘太能干’了些······
现在,柴武从何广粟、何强、舒駿,乃至于看上去和何广粟毫无关联,甚至由于同样的外戚身份,而隐隐站在对立面的秦牧之间,看出了一丝‘外戚望族’的潜力。
原因无他:人丁繁盛,后继有人而已。
“若是后宫何良人生下皇长子······”
“不,只需诞下龙子,何氏外戚······”
考虑到这个可能性,柴武已经不敢想象这种情况发生之后的状况了。
——万一何氏真能成为后族外戚,那即便何氏不会成为下一个吕氏,也绝对不会相差太多!
对于吕氏外戚,除了最后哪一出不知真假的‘密谋造反’之外,柴武的感官都是相当不错的。
而对吕后一生的所作所为,柴武唯一略有诟病的,也就是遍封诸吕为王侯这一点。
除此之外,吕后所做的一切,都几乎完美的扮演了太后在‘皇帝年少登基’时,所应该扮演的角色,完美诠释了‘如何做好少年天子的太后’这一千古难题。
总的来说,吕后的一生在柴武看来,还是功大于过,瑕不掩瑜的。
带着这种‘后族还是强盛一些好’的认知,柴武对何氏这个极具潜力的外戚,情感上自然也是偏向于友好。
除了这些客观、宏观层面上,单纯为汉室社稷的考虑之外,柴武对何氏外戚略有示好之意,也有一点点个人原因。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此战过后,柴武就要转文职了······
很简单的道理:柴武如今身彻侯之爵,食邑近五千户;又居大将军之职,秩中二千石!
五千户的食邑,再加上大将军这个如今军方最高将领的官职,柴武无论是从爵位,还是从官职,都已经近乎到了‘赏无可赏、封无可封’的地步。
而马邑一战,连校尉舒駿都预定了食邑二千户的彻侯之位,作为主帅的柴武,赏赐自然也不会底。
如果一切顺利,柴武战后的赏赐,大概率就是食邑溢封三千户左右。
至于官职,那就真是升无可升了······
当今汉室,比大将军高的职务,就剩下三公了!
而太尉已经被刘弘明言罢设,丞相又已经被北平侯张苍预定,能留给柴武的,也就剩下个御史大夫的位置。
——就这,都还得等到张苍升任为丞相之后,御史大夫的位置空缺下来!
在这种情况下,柴武已经确定要转为文职,步入朝堂。
为了以后做打算,柴武自然要向可能成为后族的何氏外戚表示表示亲近,留点香火情。
既然即将离开军队,柴武自然也要在军中留些人脉,好让家中子侄将来能在军中,谋求一官半职、些许武勋。
当然,除了‘友好何氏,以图将来’之外,柴武脑海中,还有一个想法浮现。
“夕酂侯自污以保声明,方得善终······”
“吾如此行事,当是出不了差错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