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犹豫了片刻,将螓首轻轻靠在男人的肩膀上,怔怔注视着幽深的夜空:
“相公,我感觉……我好像喜欢上你一点点了。”
“就一点点吗?”
“也许……只能一点点。”女人声音里透着无尽哀伤。
玄武的话时刻萦绕在她的耳畔。
是啊,朱雀是不能与其他男人有感情的。
她当时也是这么想的。
所以自成亲以后,与陈牧始终保持着距离,以平常心过日子,等到官复原职就让对方写一纸休书。
可现在却变成了这样……
该怎么办啊。
她是真的、真的舍不得离开自己的夫君。
女人很苦恼。
陈牧声音飘忽幽然:“娘子,我会努力努力的往上爬,终有一天,我会八抬大轿再娶你一次,我要让全天下的人都知道,你白纤羽是我陈牧的老婆!独一无二!”
“噗哧!”
本该感动的女人却笑了起来,粉颊红彤彤的,眼波里春风悄染:“不可能的。”
“为什么?”
“因为……”
白纤羽忽然挣脱出来,起身转了一个圈,罕见的以少女般的调皮姿态对陈牧说道,“我才不会嫁给你。”
“可你现在已经嫁给我了。”
“错,是你嫁给了妾身。”女人带着笑意,假装一副很凶的模样,“迟早有一天,我会休了你!”
身为小白脸的陈牧,倒也无法反驳。
“就算你休了我,我也会娶你。”陈牧语气坚定。
“那就看你本事咯。”
白纤羽背负着手,慢慢朝后走去,一点一点的拉开两人的距离,笑着说道,“你追不上我的。”
女人一语双关。
陈牧想要起身去追,腰部酸痛的老毛病又犯了,只得呲牙坐下。
“夫君。”
女人忽然停下脚步,娇躯半隐在黑暗中,声音传来,“千万不要喜欢上那个女人。”
“谁?”
“朱雀使。”
“我有毛病吧,喜欢她?”陈牧无语道。
女人眼眸里闪动着光芒,又仿佛是泪光:“她是一个很坏很坏的女人,是天底下最恶毒、最冷血的女人!所以你千万,千万不要喜欢上她,答应我好吗?”
“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喜欢上那个女人。”
见老婆似乎很严肃,陈牧赶紧竖起手指。“我只喜欢你。”
女人吃醋的时候一定要顺着她。
“好,你不能食言。”
一颗泪珠儿悄然滑落,于黑暗中无声坠落在地,溅出美丽的花朵。
白纤羽展颜一笑:“夫君,今晚我有礼物送给你。”
礼物?
陈牧一愣,刚要询问,却发现对方已经转身离去,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风吹影动,簌簌作响。
茂密的枝叶间传出夜鸟的凄凄鸣叫。
回味着妻子的话语,陈牧一颗心忽然悸动起来:“该不会……有什么福利吧。”
忍着腰间的酸痛,陈牧站起身子。
一定是福利。
否则今晚对方的情绪为何会那般敏感。
想到此,陈牧呼吸急促起来,搓了搓手:“先去洗个澡,今晚必须展现男人的风采。”
脚步刚动,忽然眼睛余光捕捉到一样东西。
是一方手帕!
静静的挂在不远处的矮树枝叶上。
陈牧走过去取下手帕,疑惑不解:“娘子的?”
他放在鼻息间闻了两下,却无任何味道。
“估计是青萝那丫头洗完后不小心被风吹到了这里。”陈牧也没在意,将手帕放入怀中,朝着房间走去。
夜风似乎更急了一些。
抚过小院,摇晃着院里的丛丛树木,吹得窗棂簌簌作响,
来到房前,屋内烛影闪动。
陈牧轻轻推开门扇,淡淡的檀香气息扑入鼻息,隐隐间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酒香。
“这是——”
男人目光定格在了桌子上。
桌上是铺着一片大红长布,上面放着果盘、点心、糖果、花生以及大红蜡烛。
最引人注目的,却是那张‘喜’字。
红的犹如女儿家羞涩的脸颊。
“相公……”
一道含羞带怯的幽幽声音传来。
陈牧扭头望去,顿时瞪大了眼睛,一颗心噗噗跳动起来,不断吞咽着唾沫。
只见床榻前,端坐着一位女人。
女人身着红色嫁衣,头上蒙着大红盖头,摇曳的身姿在影影烛光之下格外唯美娇艳。
原来这就是福利!
此刻的陈牧心都要爆炸了,激动的差点没原地来个三百六十度托马斯大回环。
洞房!
娘子竟然要与我洞房!
陈牧浑身上下每一处细胞疯狂跳动,他慢慢走上前,看到梳妆台上放着一根秤杆。
秤杆用红纸包裹,是用来挑红盖头的。
“娘子,这礼物想必你准备了很久吧,太让为夫惊喜了,你放心,此生我一定不会负你。”
陈牧拿起秤杆,深呼吸了口气,轻轻将盖头慢慢挑起。
尖细白皙的下巴……菱儿似的丰润小嘴……小巧的琼鼻……清澈如湖水的眸子……
随着盖头慢慢揭开,一张巴掌大的姣美玉靥浮现出来。
她是那么的美。
好似天上的仙女下凡。
然而陈牧却愣住了。
一股极冷的寒意从脚底一路爬上了脑门,脖颈汗毛竖起,头皮似乎要炸开。
“相公……”
女人眸子闪着盈盈光泽,纤纤玉手轻抚着自己的脸颊,“我美吗?”
轰隆!
窗外电闪雷鸣,就像有一万个铁球在洋铁板上滚动。
衬着女人的脸颊格外惨白。
这不是白纤羽!
陈牧吓得连连后退,望着女人熟悉却又陌生的脸颊,喉咙里挤出了三个字:
“柳!香!君!”
这女人不是别人,而是死去的柳香君!
这一刻,陈牧脑袋一片空白。
不!
不对!
柳香君绝对已经死了!他可以一万个肯定!
那这女人是谁?
为何会出现在他的房间内?
陈牧头脑开始眩晕,眼前似乎有层层雾霾弥漫,他晃了晃脑袋,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究竟是谁!”
“咯咯……”
女人一步步朝着他走来,鲜红色的嫁衣此刻显得格外诡异,“相公,是我啊,你连我都不认识了吗?”
“夫君!”
隐隐间,一道急切的声音模糊传来。
是娘子的声音!
陈牧一怔,想要大喊,却发现喉咙被堵死了一般,发不出半点声响。
“相公,你说过要陪我一生一世的,你怎么可以背叛我?”
女人脚步轻盈。
她脸上的血肉开始一点一点的剥离,皮肤开始干涸,一颗眼珠子垂落下来,脖颈处开始鼓胀……
刚刚还娇媚动人的美女,此刻尽变得阴森可怖。
陈牧吓得一个踉跄倒在地上,往后爬去,一瞬间他仿佛被人放干了全身的血液,脸色苍白的可怕。
屋内的桌椅开始逐渐腐朽,墙壁斑驳结上了蛛网……
桌上的‘喜’布满了灰尘、果肉全部腐烂。
“相公,陪着我好吗?”
女人笑着,诡异的笑着,伸出干涸黑色的爪子探向陈牧。
陈牧脑袋愈发昏沉。
颅底迸出、针攒冷刺般的疼。
就在女人手指触碰到他脸颊的瞬间,陈牧一咬牙,拿起旁边一把剪刀,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颈!
鲜血喷溅而出!
——
“呼!”
睡梦中的陈牧蓦地睁开眼睛,大口大口的喘气,额头布着密密麻麻的冷汗。
眼前一片黑暗。
耳畔是娘子均匀的呼吸声。
艹!
是特么噩梦!
极致的紧张过后,陈牧松了口气。
此刻他的后背完全被冷汗浸透,仿佛从水里打捞上来似的,就连双腿都还有些发颤。
“怎么会有那样的噩梦,妈的!”
陈牧一边暗骂着,一边摸索出身边的火折子,放到嘴边轻轻一吹,微弱的火光燃起。
然而就在火光燃起的下一刻,他脸上表情陷入了呆滞。
脊背再次发麻。
面前是一块木板。
一块很宽很长的黑色木板,遮盖了他的上空。
陈牧艰难转动头部,旁边依旧是木板,散发着腐朽陈旧的气息,而且头部旁还有一些首饰。
这些都是用来陪葬的首饰!
棺材!
此刻的他竟然躺在棺材里!
梦!一定是梦!
陈牧用力揪了一把自己的大腿,袭来的疼痛却让他大脑彻底宕机。
为什么会这样?
既然不是梦,那身边怎么有娘子的呼吸声……
陈牧瞪大了眼睛。
“相公……”
一只苍白的手慢慢附上他的脸颊,耳畔传来了女人幽怨却冰冷的声音:“你答应过香君……要陪一生一世的。”
这是柳香君的墓!
“救命!救命!救命……”陈牧用力敲打棺木。
声音透过棺木,却穿不透厚厚的土壤。
仿佛永远被埋在地下。
坟墓之外,一道道闪电如挂起的叶脉状的金树银线,将漆黑的天幕抽离的支离破碎。
大雨倾盆而下,被重新掩盖过的土壤混合着泥水缓缓而流……
墓碑被冲刷的极为干净。
透过森白电光,可以清晰的看到‘柳香君之墓’几个大字,而在旁边,则有一行小字:
一生一世!
——
(作者的话:这章六千多字,本来是打算后半部分明天再写,因为后面有点恐怖,害怕吓到一些读者,但实在刹不住车,又怕明天又失去感觉,索性写了下来。
还是那句话,每天更新两章,但字数是随着节奏而定的,有时候三千多字,有时候四五千,甚至甚至会一章七八千字,我是不喜欢刻意断开的。
不会为了字数的限制而刻意去堆叠情节,保证每一章都是值得订阅。
所以还是希望大家能订阅一下,首订还不错,到了一千。可惜后面人就少了,估计只是贡献了第一章订阅,希望大家多多支持。
这章算是正式开启下一个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