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珵果然中计。
就在我刚把从师娘那里要来的钱给那俩假道士的时候,小四儿一蹦一跳的回来,说在街上看到了徐珵。
徐珵已经到了,那说明他们的埋伏已经差不多了,而且……徐珵是个文官,不擅长打斗,所以一定会在他们埋伏的地方之外。
擒贼先擒王,这肯定是没错的。
找了几个黑道上的亡命之徒,先打一顿,逼他们换上我们的衣服,用来吸引人。我们几个,悄悄潜伏在徐珵身边,等待他下令。
那当然了,徐珵此人惜命得紧,在下令攻击围剿之前,一定让所有的高手守在他的身边,所以我们等的就是他把人都派出去的时候了。
一切都按照计划进行,只是稍有一些不同。
徐珵知道这次如果失败,一定会死无葬身之地,这次不仅没有那么谨慎,甚至在下令包围的时候,自己身边一个人都没有,还真是浪费了我们好几个人不眠不休的盯着他。
徐珵面如死灰:“好吧,我自知难逃一死,你们杀了我吧,但是你们千万不要牵连我的家人!”
罡鹤怒从心头起:“你以为我跟你们一样啊!”
杀他其实很简单,但是这样就有了“谋害朝廷命官”这样切实的罪名。都不用朱祁玉下令,手下的人就会批发海捕公文。对是对我们来说没有什么好处的事情,我不太想借这个来帮朱祁玉的忙。
“或者这样,我有一个女儿,抵押在你们手上做人质,这样你们就不怕我在背后下黑手了。不过,你们千万不可以伤害我的女儿,要不然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然后徐珵又在这种势弱的时候,不断说自己对于家庭的重视。人有失手,马有失蹄,我该死的信了。不是说我们和他说得方法一样下作,而是我看他的样子,想再给他一次机会。而只有这样,他才会安心。
那是一个哑女,二八年华,与我一样的年纪。
徐珵这些天也没有闲着,有意无意的都在给我们加深他爱护女儿的印象,在他家下人把哑女送来的时候,他还假惺惺的恸哭了一场。走的时候,还是一副不舍得样子,确实很能迷惑人。
在徐珵走后,约莫两个时辰,这哑女居然开口说话了,声音还挺好听得。
惊讶之余,还是问了些问题,总算知道原委。
这哑女,不,现在已经不能叫哑女了。这女子是徐珵家从路边强虏来的女子。本来想逼她就范,给徐珵做妾的。谁知道这也是烈女一名,宁死不屈。徐珵也不太过勉强,姑且也养着她。这次正好派上用场,就说是自己的女儿,来换取他的生机。
在进门交予我们之前,还点了周身几处穴道。所以在刚刚进门的时候,才不挣扎,才不说话,才不揭穿,徐珵的本来面目。
糟糕。那徐珵走后,下一次算计,会在什么时候来?
“你走吧,到时候徐珵来了,我可保不住你。”
只能暂且先把这人打发走。她倒是不肯走,非要留下来,说是要亲手把徐珵弄死,才可以解了他这些时日受的苦。
再三说服之下,没什么太大的用处,只好先收留,也不算是仆从吧,起码有一个人服侍师父和师娘也不错。
师父和我都避之不及,这人无时无刻不在求我们教她功夫。师娘倒是有一些喜欢这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女子之间好沟通,师娘打算认她做妹妹,一路上也算有个伴。
是啊,都是大老爷们,师娘一个女子,应该也是颇有不便之处。早先我们没有想到,反正师娘也总是和师父在一块儿,师父都没发现,我更不可能发现了。别说还有小四儿,那只是个孩子,不是一个能让师娘说体己话的人。
草草起了个坛,其实就是借了个香炉,求来两柱香,师娘和那女子就此结拜。
“我古丁,愿与张果结为异姓姐妹……”
后面说的都是套话,像是什么不背叛啊,同生死啊什么的,我也懒得听,不感兴趣。我只知道,现在我又多了一个长辈。
名分定下,张果也不像原来那样谨小慎微,逐渐开始活跃起来。或许是她俩确实到了这一步交情,可我总觉得没那么简单。张果一定是故意套近乎,然后让师娘求师父,教她武功。
就算如此,师父也没有松口,结果还是由师娘来教。那这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反正师娘到现在,应该也不会师父的剑法吧。
徐珵这次暂时消停了,没有继续出现在眼前,使什么阴招。张果一定会把他的谎言拆穿,他应该像上次一样谋划什么才对,哪会像现在一样平静,事出反常啊。
所以我只能怀疑到张果身上。
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张果也确实没有表现出什么异动,和师娘就像寻常姐妹一样。不可放松,继续盯着就是了。
俩道士当中那个老的,骗够了钱,回乡下去了。小的那个没有走,说是我们可以在路上保护他,等他想好了别的骗钱的方法就继续他的行程。
还在这儿,那就自然得有些用处,要不然,让我们这一群人成了他的护卫,那得开多少价钱。他的任务很简单,盯着张果就行。
到了金城地界,已经过了不少时间。人一多了,就自然会降低速度。就比如,原来一辆马车,坐下我们几个就足够了。熊慢行带着小四儿一来,就非常挤了,现在又多了张果和风道士。一辆马车属实不太够用。又买了一驾车马,让张果带着俩小孩儿坐在后面。
午后小憩,无人注意之时,突然出现一股异香,不多时,马车飞进一只鸟来。我睡着了,是后来风道士告诉我的。后来风道士又告诉我说,这鸟飞走的时候,腿上系着纸条。
夜里没有找到宿头,在荒郊野地对付一宿。白天睡的不少,夜里没有什么睡意,就算有也得强撑着,生怕有什么变故。罡鹤接替我守夜,我找了一棵树,靠在上面假寐,微闭的双眼时刻盯着马车。
金城,古时曾是西域的一部分,早年间就归附天朝,现在也是胡汉混居。此处景象,与中原地区大不相同,常有戈壁险滩,人,也是不多的。但也有水槽丰茂之处,我们现在就找了一个这样的地方。
草丛悉悉索索,探出几个人头,紧盯我们的方向,但又没有什么行动。篝火有些恍惚,看不清那些人的面貌。抽出一把短匕,藏在腰间,随时准备动手。
鸟叫?是人的哨声。
张果从车里蹑手蹑脚下车,趁着罡鹤打哈欠的功夫,俯身向着那一行人走去,一同消失在夜色之中。看来不是冲我们来的,那我也懒得管。
“人呢!”
师娘大喊大叫,以为是我和罡鹤守夜不力,对我们一顿呵斥。
罡鹤理亏,低头挨骂。我倒是无所谓的样子,把昨晚所见所闻和盘托出,师娘也就没了那么大的火气。
找还是不找,意义不大。半夜偷跑的人,那肯定是下了决心,不会让我们找到的。说不定已经远走高飞,消失于人海之中。
金城城门,好不容易到了这个地方。
城门大开,两排站满了不知某府的家丁和仆人,这是夹道欢迎的意思,不知道是哪家的大人物要来了。我们站在一边,寻思着,等着那人进去,我们趁乱也就混进城内,不会被外人所知。
等了半晌,还是没有动静,这大人物还真是有那个架子啊,愣是不出现。
许是等急了,城里踱步出来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男子。这应该就是那家的老爷了吧,那这么多人迎的是谁呢?刚想到这儿,戴着斗笠蒙着面的女子身影袅娜,款款来到这中年男子身前。男子向后退了半步,没有站在那女子身旁。
“小姐,您要等的人还没来吗?”
“再等等吧,孙伯。酒菜凉了,再安排下人去做一桌。”
原来这叫孙伯的中年男子只是管家之类的人。那还穿得如此体面?这得是多大的家业才能容许的呢?并不止如此,这家老爷对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平时看来,谁家主人也不会容许下人穿得这么华贵吧。
天儿热,那女子似是忍耐不得高温,摘了斗笠除了面纱。这不是张果还能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