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茯苓叫进来吧,再拿双筷子。”
少时,一十五六岁的少年走了进来,穿着体面,仪表堂堂。墨镜折扇,长袍腰带,明眸皓齿,面容姣好,一副温文尔雅,不矜不伐的派头,很是讨喜。
“见过师父,殷哥。”
“嗯,将就吃点,吃完再说。”老人抽吧着旱烟,拿眼看着李茯苓吃饭。
“吃完了?”
“吃完了。”
“吃饱了?”
“吃饱了。”
“说正事?”
“嗯,说正事。”
“盐价降了。”
“盐价降了?怪事,奇也,大争之年,盐价不增反降,嗯……降了多少?”
“回师父的话,降了二文。”
“降得多了。不管什么东西,一旦成了平常,就不能再改了,改也不能把步子迈得太大,因为一改就要出事,一出事就要流血,一流血就要有人死。”
老人摇摇头,拍拍茯苓的肩膀,“一切看似突如其来的,要么蓄谋已久,要么危机暗藏。这事你不要再深入了,点到即止。”
“是,师父,盐价的确是今早突然下降的,我正好在租界,是最快一批知道这消息的人。”
“知不知道盐价为什么降?”
“回师傅的话,是洋人运进了大量洋盐,昨晚鹰国运来了十几船盐,今早已经向全国经销商全部倾销,并且后续还有可能运来更多的盐。”
经销商,最近出现的新名词,做的事不新鲜,但是是洋名,很受欢迎。
老人笑了笑,慢慢放下茶,“柏谟,茯苓,殷儿,跟我来。”
老人抽着旱烟,后面跟着少年三人,不紧不慢地赶往那间上着锁的房间。
等开了锁,柏谟把门合上,少年坐在桌子上,老人焚了香,诚心诚意向供桌上的太上老君拜上三拜。李茯苓从囊袋里掏出二两盐,给了老人,老人立起身来,站在供桌前。
等到老人仔细摸了摸盐,用手指蘸了少许尝了尝。
“的确是洋盐。”
摸出一个先天八卦盘,老人将盐按放在八个卦形中央。后老人咬破舌尖,向天祭去一口心头血,卦盘即刻摇动,盐随卦动,卦象自显。
“上卦为兑,下卦为坎,是为困卦。”老人眉眼一皱,“下下。”
“师父,卦象如此,却是困而不杀,围三缺一,尚有后路可走。”李茯苓伸手打乱了卦象,用手指写了一个省字,“当自规自律,忌妄言妄动,百思而一行,千虑而一发,困局自解也。”
“没错,困卦便该如此解。”老人转过身,笑着摸了摸李茯苓的头,“你学得不错。”
“看来我们会有一个很好的顾问。”少年耸耸肩,笑道。
“顾问是什么?”这是李柏谟在问。
“哦,类似军师,在一个集体中非常重要。”老人笑呵呵地道。
“殷儿,长宏莫去了,你有更好的机会了。”
“啊?”少年虽然不懂八卦,但也懂察言观色,看他们说得那么严重,说要归隐山林,少年也是信的。不过不用回八十大山里也是好事,少年好奇道:“什么机会?能比去长宏找毒方更好?”
老人笑笑,指了指卦盘,说:“我再给你卜上一卦。”
说完,老人再起一卦,却是同样的卦象。
“看吧,困卦,不只是我、我们,乃至你们七绝教都是困卦,说明整个江湖、国家,接下来的事会有大利害。”
“那……”少年不明觉厉,“那我该如何是好啊?”
“顺应潮流。”
“顺应潮流?”
“嗯,时间长河,时代潮流,顺之者昌,逆之者亡,古往今来,莫不如此。”
“哦,意思是我要造反?谋朝篡位?”
“不。”老人摇了摇头,“卦象中利害来源还不明确,有可能来自前面三宗,也可能来自长宏宗,甚至朝廷,洋人,崇明会,复兴教,都有可能。但可以预见的是,以后洋枪洋炮,将取代大部分的武者,你要做的,是学好追星赶月,带领七绝教在大时代中绝处逢生。”
“那怎么才算学成?”
“登堂入室。”
“登堂入室?”
“嗯,江湖上一般把学艺分为几个境界,有略懂皮毛,初窥门径,登堂入室,大有所成,融会贯通,推成出新,略知一二。”
“嗯。嗯?略知一二?”
“嘿。”老人洒脱地笑了笑就是略知一二,就像你干爹我,在算命这方面,就可以说是,略知一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