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就在它要扑倒天冲殷时,却瞳孔涣散,再无灵光,骤然失去了生命气息,扑击的力道自然也成了强弩之末,再无威胁来。
万般幻象散去,妖魔怪叫着化作烟尘消失不见。
天冲族的拜神歌又岂是易与,直指本原,杀生灭魂,传承千年的招式不能被这百年的孽畜破了去。
“好孽畜。”天冲殷紧闭不断淌血的双眼,气喘吁吁,“莫非真是天命如此?何至于戏弄我至此?”
天冲殷止了右臂的血,却再无右臂,望着空空如也的右臂,他有些恍惚。
挣扎着走到洞口,蓦他然睁开双眼,隔着血雾直看夜空,无月。
脑子里什么都没想,他有些不知所措。
“啊啊啊啊啊!”横遭变故的他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吼,直到肺里的气体被全部挤出,他难受得弯下了腰。他面色比刚才满天妖魔之狰狞有过之而无不及,“我不信!我不信我的努力会被抹杀,我不信这些挫折能够把我打倒!我绝不放弃!越是痛苦来临,我就偏要越爱自己!”
天冲殷缓了口气。
“不过是一条手臂而已,没有右手,我照样能读书写字,照样炼蛊用毒绘制符箓。如若世上不曾有我,我便要一统江湖,要千秋万代,一统江湖!”
飞鸟皆散,走兽皆逃。
吼完这些,他终于缓了过来,意气之言也不管能不能实现,总归是发泄了一通。
他等了一下,走回山洞,把那只老虎拖了出来,丢在山洞口,左手从囊袋里拿出一把长剑,把大虫钉死在山洞门口,低声说道:“谁若胆敢欺我如缕,便如此虫。”
天冲殷回到山洞里打坐,紧闭着双眼,唯一的左手一直在颤抖,泪水不知何时滑了两道,他微微低头,泪水便从鼻尖淌下。
断肢重生的办法不是没有,但大都是天涯传说,以讹传讹罢了,寥寥几个被验证了断肢重生的人,无外乎是练了一个专精于此的偏门功法,且均是练到垂垂老矣的境界,方能花费大量精力和时间让自己断肢重生。
至于要他们帮别人?洗洗睡吧,人和人的骨骼脉络是不一样的,不是自己做出来的,必有缺陷。
再好的灵丹妙药也做不到断肢重生这一点,若真有丹,那恐怕是仙丹,仙丹仙丹,往前追五千年,不曾有过,往后追五千年,不一定有。
内力没了,可以再修,经脉断了,可以再接,身体少了一部分,就唯有接受一途,或是发愤图强,成就一方高手,或是自怨自艾,就此没落。
他的心态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年轻的天冲殷头一次意识到了宿命的存在,宿命之威,一环扣一环,无论是机遇,还是灾祸,都不可抗拒,不可逃避。
冲动地发泄,各种赌咒发誓过后,他要做的第一步,还是收拾烂摊子,睡觉。
睡着前,他忍不住想,也许是梦,睡醒了,一切就好起来了。
但没有。
“经脉断了那么多,没有一年好不了。”
“眼睛还好,现在只是有点刺痛了,预计视力下降,要回八十大山里找千眼虫,炼成千眼蛊来医。”
“还好,我也不是全无收获嘛。”天冲殷苦中作乐地想着那本浮生经,“之前不是看了吗?有什么上帝,原始,一听就很厉害,哈哈,不亏,不亏。”
用着精神安慰法,天冲殷花了三天时间,才在王蛊的帮助下稳固好自己的伤势。
“管不了那么多了,算算时间,小玖儿该醒了,这英雄的剧本,我必须要走完。”
天冲殷挣扎着站起身来,拿出铜镜看了看自己这副肮脏的模样,满意地点了点头。
一路上,但凡是天冲殷走过的地方,所有动物都自发地避开来。
“小玖儿。”天冲殷故意没有喝水,嗓音嘶哑得要命。
“张师兄?”小玖儿正在啃馍馍,突然看着眼前这满是血污,衣衫破旧,右边本该有手臂的地方空无一物,鞋底开裂,指甲里全是黑泥的人,要不是他唤自己小玖儿,自己绝不能认出是张师兄来。
“张师兄,你怎么会这样?”
“呵呵,当时我们不是一起掉下来吗?”天冲殷犹自笑道,虽然他没有意识到他的笑容很渗人,“你昏了过去,那大虫饿得要吃你。我一急,拼了命要阻拦,那大虫却是不依不饶,等我往你这撒了些避兽驱蚊的小玩意,就赶紧引了大虫往远处去了,搏杀了一场,方才回来。”
“师兄。”小玖儿闻此,泪眼盈眶,冲过去不顾臭味抱住天冲殷。
“啊,真是好孩子。”天冲殷满怀恶意地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