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聘想动也动不了了,只能荷荷地喘气,孟归手忙脚乱地在身上摸索,把一众药全往赵聘身上撒。
后面的几个人看了两眼,没啥起冲的,也就没说话了。
虎渠一面处理,一面担心不已地看着赵聘,正在犹豫要不要赶紧把赵聘给抬回去手术。
可他扭头一看,鬼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去啊。
正此时,赵聘突然用力地抓住了孟归的手,溢着血的嘴一张一合,说出来的话不成音调。
孟归当即泪流满面,死死捧着赵聘的手,用耳朵靠着,“赵爷,您还有什么话,您说,我孟归一定记着。”
“跑……跑,跑,荷,荷。”
“什么?”孟归一惊,正要再问,便听哒哒哒的枪声,愣了一下,用手蘸了胸口的血浆,才知是自己中枪了,艰难地要拿起枪,便又中两弹,随即倒下。
“我不是让你留个活口吗?”
“他还想拿枪,我只能连他也杀了。”
“算了。”叶满离摇摇头,走到前面来,脚踩着赵聘的脸,看着赵聘一双出离愤怒的眼睛,荷荷着冒血的嘴,微微一笑,“这不是还有一个嘛。”
身旁,天冲殷急匆匆上前来,一下没认出赵聘来,看到孟归的遗体悚然一惊,再掉头来时,就看到叶满离掐着赵聘脖子将他提起来,一辨认,当下汗毛立起。
“哎呀,用不了。”叶满离遗憾地摇摇头,对赵聘笑了笑表示歉意,“再见。”
说罢拿起了手枪。
“枪下留人!”
一只飞来的鳞甲蛊打歪了手枪。
叶满离眉头一挑,手下意识一松,赵聘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怎么了?大侄子?”
赵聘也是瞠目结舌地看着天冲殷。
“别杀他。”天冲殷用一种很奇怪很复杂的眼神看着叶满离。
“嗯……”叶满离眉头皱起,啧了一声,不解,“凭什么?”
天冲殷垂下眼睑,藏住了眼里的神色。
“他是我兄弟,你不能杀。”
“老四,你要明白,你的哥们刚杀了我的弟兄。”
“我明白,二哥,我拿东西来换。”
“叶满离我不是这个意思。”叶满离摇摇头,“血债,要有血来偿。”
赵聘当即怒吼一声,伤口撕裂开来,显得更加狰狞。
天冲殷抿着嘴,拿出枪来,往孟归旁边那人头上就是两枪,打得脑花飞溅。
在赵聘不敢置信的眼神中,天冲殷收起了枪,对叶满离说道:“我们弟兄死了多少,我就杀两倍的官军回来。”
叶满离一笑,给了身体僵硬的天冲殷一个拥抱,低声耳语道:“欢迎加入。”
拍了拍天冲殷的肩膀,“他的伤很重,你得抓紧。”
叶满离带人走了,留给他俩时间叙旧。
赵聘的目光很复杂,有愤怒,有迷茫,有不解,甚至还有失落,唯独没有感谢。
天冲殷叹了一声,没再看他,俯身开始为他治伤。
善毒者亦善医,靠一手银仙虫,天冲殷挑出了赵聘内脏里的子弹而没有引起大出血,甚至转而缝合了内脏的破口。
再祛除了赵聘身体里的毒素,他就从鬼门关回来了。
不过伤太重,亏损了本源,也不知道后面能不能慢慢养回来。
天冲殷五味杂陈,张开嘴想要解释什么,又什么都说不出来,抬眼一看赵聘已经昏睡过去,才悄悄地松了口气。
“你好好睡一会,兄弟尽力了。”
天冲殷想了想,要不要把赵聘送出去,还是算了,不能冒这个风险。
暴露一事,牵扯太大,必须要写信给小姑,让她们撤去才是。
再叹一口气,天冲殷只觉满头愁绪,只能把赵聘背着跑。
再往前走,就没有油灯了,只能打着火把,那是正式的逃跑路线。
之前两场,即使有地道之便,出其不意之利,土匪一方也损失了六百有余,眼看着也就还千来人。
之前撤走了四百,这地道也就九百来人了。
人在慢慢撤,为什么还要与官军纠缠这两场呢?
一是众土匪要离开生活多年的山头,心头不畅快,定要打一仗才可罢休。
二是引诱官军主动进入地道内,那时土匪会迅速撤离,留给官军一个大大的惊喜——炸弹。
炸弹会在数秒之内将地洞全部炸塌,让进入地道的官军全部埋葬在这里。
这是必须的。
损失了如此多人,下次再来剿匪也必定要有损失这么多人的心理准备,也好让皇帝掂量掂量,花几千上万的禁卫军来换一个可能被土匪恼羞成怒杀掉的博士到底值不值。
天冲殷一边背着赵聘跑,一边想怎么通知紫鸢和凤翎,这分钟肯定没戏了,别说信鸽,就是麻雀都飞不出去。
“你啊你啊。”天冲殷自言自语,有些恨铁不成钢,“就你事多,找个悬崖丢条手,进个军营还被派去当细作,当细作吧又被发现,发现就发现吧还要加入土匪。”
说罢,天冲殷又看了眼背上的赵聘,觉得有点下滑,又把他往上提了点。
“我这可都是为了你啊,你可不能不讲义气,到时候我要真被官军剿了,你也得给我求情啊。”
“滚。”赵聘闻言,半睁着眼,从牙缝里吐出个字眼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