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监端着个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一张红色的锦缎盖住。
田尔耕慢慢起身,在王承恩示意下,将锦缎掀开,竟是几张银票。
整整五万两!
“皇上您这是……”
田尔耕吓了一跳,眉头一挑,额汗噌的一下就冒了出来。
完蛋!
皇上向来抠门,无缘无故赏钱,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田尔耕!你这段时间帮朕做了不少事,杀了无数人,不少朝中大臣都视你锦衣卫为朕之阴鬼虎伥,巴不得你这个头头去死!你觉得……朕应不应该拿你的命去填这些人的口呢?这对朕而言,似乎是一个不错的收拢人心的买卖!哎,怪只怪,你以前帮魏忠贤干的坏事实在太多,百死难辞,这些……钱呢?”
朱由校慢悠悠的指向了那个红盘。
“哇……皇上……属下不想死呀!”
扑通!
嘭!
田尔耕都快哭了!
他脸色惨白,双膝一软,重跪在地,没等朱由校说话,脑袋砸在了地上!
一下!
一下!
又一下!
最后甚至都能看到地面上所沾染的鲜血,等他再次抬头,满脸血污:“皇……皇上饶命啊!属下以前受功名利禄蒙蔽,忘记这条命本就是皇上您的,应该孝忠皇上孝忠大明才是!却受魏阉诱惑,做下那些错事,得罪了不少人!万死难辞!”
“但天可怜见!属下苦啊!属下上有九十岁的老母,下有三岁嗷嗷待哺的小儿,还有无数家小等着属下养活……”
“和这几万两相比,属下觉得他们更需要陪伴!”
“还有还有……”
“皇上!这一次属下真知错了!以前所做实在蠢不可及,只望用余下的生命,替皇上鞍前马后,做尽这天下黑白之事!还请皇上看在属下这段时间任劳任怨的份上,饶过属下吧!”
“皇上!属下发誓,以后绝对不敢再做任何有违皇上意志的事了,请皇上把属下当成一条狗吧!这条狗……绝对听皇上您的命令!属下愿当皇上您一辈子的忠犬!”
“汪!汪汪!”
说着。
跪伏在地上满脸血污的田尔耕,一个快四十岁的大男人,竟学着狗在这御书房里一声一声叫着。
王承恩等一众宫女太监看到这一幕,瞪大了眼睛,哑口无言,最后甚至有些忍俊不禁。
皇帝也嘴角抽搐。
过了一会儿。
田尔耕实在没词了,再一次砰砰砰地将脑袋重重地往地上砸去。
“好啦好啦!”朱由校直翻白眼,用手指敲了御书案。“你说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朕何曾说过要你命?”
“啊?”
正磕着头的田尔耕猛的一停,慢慢抬起头,愣愣的看着桌案后的皇帝。
朱由校没好气道:“看来,你倒也挺知道自己以前干了些什么事啊?早知现在,何必当初呢?”
“皇上,属下……”
“把你的脑袋,好好的给朕放在你的脖子上吧!等你再犯错事,朕自会让人摘了你的九斤半!”朱由校瞪了他一眼。“你该庆幸,朕还用得着你。你做事也算有一把手,看在你以前被魏忠贤蒙骗的份上,朕不会把那些事全都怪罪在你的身上。再说了,朕是那种随意杀给自己办事的人吗?”
“谢……皇上!”
田尔耕一听这话,高声一喝,五体投地。
“起来吧。”
朱由校一脸无语。
田尔耕放在现代,好歹也是级别非常高的帝国官员了,没成想,为了活着,竟低三下四到如此地步,简直一点颜面都没给自己留。
哪怕面对皇帝,真要死了,一个大男人好歹也得给自己留点颜面吧?
他暗自无语。
这封建时代的官员,在绝对权威面前,还真是一点官样都没有了。
“是!谢主隆恩!”
田尔耕一边谢着,一边擦着汗,站起身来。
“得了,把那份名册拿来。”
朱由校指了指他。
“是。”
田尔耕擦干净额头上血迹,战战兢兢地将小册子递到了他面前。
朱由校打开册子,看着上面的名单,若有所思。
黄道周,福建漳浦县人,上知天文,下知地理,诗书一绝,最为擅长的却是教学,在明末培养了一大批有学问有气节的文武之人,抗清失败被俘,女真人用尽各种权钱诱惑,也未能使他投降,壮烈殉国。
黄宗羲。
更了不得。
他乃是堂堂东林七君子黄尊素的长子,文武双全,“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民主思想,就是由他所提。
他一生极负盛名,女真人多次请他入朝为官,宁愿隐居山林,也不入朝高官,培养了一大批抗清志士,其思想与人格魅力更是让人瞩目。
何可纲,一介武夫,在历史上或许没有多大名气,却曾在天启六年大放光芒,是宁远大捷的大功臣,也是鼎鼎有名的袁崇焕的得力干将。
崇祯四年,一六三一年,明边军被困大凌河,统帅祖大寿想投降,部将何可纲坚决不投,最后被祖大寿抓着拉到了女真军队众多将领前威逼。
临死前。
祖大寿依旧想让何可纲一起投降,他却面不改色,一句话不说,面露笑意,站着被祖大寿亲自斩杀,堪称刚烈,让众多女真将领也颇为动容。
如此将领,虽才干弱了一些,却足以重用。
……
其他人大多也是在朱由校印象中对大明颇为忠诚的文武官员。
自朱由校掌权,他就将这份名单交给了田尔耕,现在全部调查完毕,适龄的,填缺重用,年纪不够的,大大投资,加以培养。
这是朱由校自重生以来就定好的一大人才战略。
看完册子。
他将册子合拢,扔向了田尔耕。
“听着,好好保护这份名单上的人!但凡一人有意外,朕拿你是问!”
朱由校命令道。
“是!”
田尔耕拱拱手。
“还有……这五万两银子,不是让你死的安家费,哼,你还不值五万两!朕很清楚,这些年来锦衣卫一直被东厂打压,经费不够,而这五万两就是来做这件事的!同时,那些没有在京城的人,你也要负责把他们都给朕接到京城来!听明白了吗?”
朱由校目光一凝。
“属下遵命!”
田尔耕低下头。
“对了。”朱由校深吸了一口气,眼睛转了转,揉搓着手指,似笑非笑道。“这么久了,朕记得,好像还有件事一直都没有做吧?”
“什么?”
田尔耕一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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