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明望说:“你看的那一孔是看着这一颗吗?那你在看看别的?比如你看得那一孔的旁边那一孔?”
“不可,”络央知道谢明望的意思,是想要稳妥一些,三人才成虎,好歹要三孔之上,才能定论这一颗人头的嫌疑,但是再看得人却不能是顾悦行,“顾盟主已经看了这一颗,哪怕是重新选择一孔磷火,他也会不由自主的觉得,看得还是这一颗骷髅。没有用的。”
这倒也在预料中。
谢明望迟疑,说:“那我来看?”
孟百川摇头:“我们都已经认定了这一颗骷髅了,思维已经被定,哪怕是强迫,也不会准的。心中已经被种下了疑虑了。”
谢明望说:“那就非的是这一颗?他有什么分别?为何要看这一颗?——啊呀不得了!”
最后那话,是对着骷髅叫起来的。
谢明望刚刚一边念叨一边用手不由自主的摸了一把那个骷髅,说来也奇怪,刚刚在孟百川的手中纹丝不动的骷髅,刚刚沾上谢明望的手,居然立刻开始泛白,原本还是发灰发旧的颜色,忽然就像是被震动起来灰尘一般,浮了一层的灰土,整个骷髅,就像是肿了一圈。
那边顾悦行已经眼疾手快,将那个给他指示的一孔磷火连带腐土一起挖到了袋中。他手边没有什么工具,形影大材小用,只好掏出来一把靴子里的匕首四方划块,像是切了一块蒸煮过头的老豆腐的一孔给收入了布袋中,这才回到骷髅墙之前。
顾悦行轻功了得,在江湖上是排的上名号的,他那么轻轻落地,就跟蜜蜂落在花瓣上差不多。结果就那么一点轻微的震动,居然把那左三的骷髅上的灰尘给震掉了!
顾悦行还一无所知,但是谢明望脸都白了:虽然这最后一震是顾悦行的事,但是如果不是那一爪子,又怎么会又泛灰尘的动作?
可是,这个骷髅,怎么对他的一爪子反应这么大?
谢明望脑子乱炖一通,胡言乱语道:“难不成这个骷髅还是个姑娘家?受不了我这样轻浮调戏?”
孟百川和络央简直无奈。
孟百川虽然不是医者,可是战场尸骨无数,他好歹也能认出来,这个眼前的骷髅八九不离十是个男人的。哪里来的什么姑娘。
别说这一个,这一片骷髅墙扫过去,都是成年男人。
所以之前孟百川才会怀疑,这些年月许久的骷髅头,都是当年的那一批河工。但是他又有些是想不通的,比如首当其冲的一个问题就是,杀这些河工做什么?
或者说,犯得着这么累?下毒就算了,还两种不同的毒?而且还费劲巴拉的,搞一出骷髅墙?不光如此,揣着这一个怀疑的点子再看周围一番,他觉得就连眼前那磷火腐土,也不像是随意腐败而成的样子。
倒像是.......像是......像是他之前带队路过沙漠途径一处佛窟,那佛窟中有千盏明灯。那处属于边境,外有虎视眈眈的外族,本来那处背靠沙漠,并无什么东西好抢,但是偏偏,那里多了一个高僧圆寂台。所有高僧都以在那千户灯下圆寂为愿,所有每年都有很多高僧在感知自己大限将至时候赶去那里。有的甚至提前几年,时间久了,那里就慢慢形成了一些佛院。多家僧徒在此驻扎,成为千灯千佛院。
拿出临近沙漠,有山,有石壁,有洞窟。山中有佛像,石壁有天女画像,洞窟中有经书万卷。千户灯下,有舍利灵塔。
外族窥窃,于是有将士驻守。每年逢九日,信徒朝拜,供灯油,鲜花,清水。远观,万盏明灯,遥对军营。
当年孟百川曾经见过一次朝圣节,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见到另外一种景观的灯火。
如果说朝圣节的灯盏如一颗颗明星,如圣子的慈悲双目,那眼前磷火,就像是地狱的魅火,像是亡者路上的鬼火。
孟百川心想:“若是我知道死后世界如斯,那可实在是太糟糕了,可就真不愿意死了。”
他思绪到此为止。
因为谢明望又尖叫了。
这下不必去问缘由了,大家都看得到:因为那个很应和谢明望的头骨,变白了。
成了一具新鲜的骷髅。在旁边那些老旧骷髅的对比下,眼前这个,倒是显得讨喜多了。
因为那个骷髅小了一号,就让络央轻而易举的拿了出来。络央将骷髅拿出之后,那原来的地方并没有任何异样,而是立刻有一个骷髅,从后门咕噜噜的滚了过来,完完整整的填补好了空缺。
这一番操作,弄得眼前人皆是目瞪口呆。
顾悦行喃喃道:“这不是一面墙,而是........”
而是什么他没有说出来,但是大家都心领神会了,同时,更加心灰了一番。
所以,就算是这骷髅倒塌之后,他们不会被这些碎石给压死,也可能会被葬身于这根本不知道到底有多少的骷髅之下!
谢明望瞠目结舌:“所以说,这并不是一堵墙撑起连月城,而是整个骷髅撑起连月城?”
他再次瞠目结舌:“这些事情,原本连月城百姓可否知道?”
孟百川说:“许是知道吧。”
谢明望听了发愣:“怎么就知道了呢?”
多恶心啊......这知道骷髅埋在脚下,然后走来走去,还喝底下的水......而且这骷髅,可是中了毒的啊......
谢明望说:“怎么可能呢?”
怎么不可能呢?孟百川也是刚刚想到这一出,偏偏他习惯喜怒不形于色,如今更是懒洋洋的,显得高深莫测的欠揍。
他说:“连月城周边......没有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