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后,她年方十八,韶华渐逝,一茬茬嫩得能掐出水的丫头窜出来,豆蔻年华像一簇娇艳的花在风里招摇,荣松这株春阳里的树终于也经历夏秋,到了初冬,就更加难以撩起人的眼皮。她就眼睁睁看着芦月等一群资质粗鄙的小丫头顶了自己的位置,成了凝翠楼妄图翻身可又难有胜算的几张烂牌。
荣松自视甚高,经历过人生的大起大落,又到了相当尴尬的年纪仍无从着落,难免感叹时运不济、天道不公,那旷达的性子也生了变化,渐渐往狭隘上靠。脸上禁不住开始带上老相,说话都带出了一股子酸气,不阴不阳。如此一来,哪个男人还愿意看见她这张怨妇脸
原本于妈妈宠她,大家也都尊她是瑶池一仙,相处也算愉快。可现下她这般小心小性、目中无人,哪里还有当年的气度做派慢慢地,姑娘们心下不服。她难挣钱,于妈妈作为生意人,念着旧情只当接济,虽明面上不曾责难,但心里对她没有自知、不肯变通也着实不喜。
如今荣松与大家颇为生分,成了十分尴尬的孤家寡人。
此刻,芦月明明白白回话说:是因为伺候梁公子累着了。
这话放在风月场里原本也不算什么,哪个不明白呢说大了去,也就是有几分张狂。
与她亲厚的姐妹听了,都拿扇子掩了小嘴咯咯一笑,不当回事;平日里看她不惯的几个听了,便在心里把她唾了几遍,眼角斜上几斜,面上倒也没露出什么。
偏生这时候,她身边好死不死坐了位荣松,还是对梁公子频送秋波,日思夜想要托付终身的荣松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再加上听了她这样没遮没掩的浪话,气得她七窍生烟,眉都歪了,帕子下葱管似的一对指甲差点给齐根掰折了。
芦月才十三,荣松转眼就十八了,她还有几年能等几人能挑眼瞧着来找她的男人越来越少,偶有几个想赎了她回去做妾,那长相、身家她又看不上,干脆就甩脸子撵人,于是这么高不成低不就,蹉跎到了如今。
梁公子是知府梁大人的独子,从小骄纵得飞扬跋扈,这满城里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他也个风月里的老手,年岁不大,相貌俊美,却日日眠花宿柳,什么场面什么花娘都见识过。一个月前,梁公子心血来潮进了冷冷清清的凝翠楼,握了把素绸扇子好一通四处打量,看着姑娘们一个个精心打扮却像剩菜似的被随意挑拣,他那薄情的嘴角都带上了几分轻蔑。
荣松对这位有财有貌的少年也早有耳闻,心想如果从了他,她自是愿意的。未曾谋面就已经对人家芳心暗许,如今见了真人,怎能不抓住机会好好表现
那日,她像是忘了自己“我荣松此生,绝不以色侍人”的豪言壮语。
只见她从新穿上了瑶池三仙时自己定制的百层流花裙,露出雪白的胸脯,梳了高高的飞天髻,簪了朵盛世牡丹并了两只金镶红宝凤钗,腕上一对冰骨梨花镯子叮当作响,裸着纤巧的玉足,步步生莲,十指翻花,身量单柔,舞姿婆娑,蛮腰柔弱无骨地拧转,更不消说那张脸娇俏可人,明眸善睐大家都道,难怪当年名列三仙,荣松姑娘真真是位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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