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现在当这种笑容收敛,被那双漆黑的眼盯着的时候,竟然会让人心底一寒。
随后他又回过神:不过是个刚高中毕业的毛头小子,寒个屁。
“……那个,小伙子啊,”大白牙先是从上到下打量了一番,然后冲着他摇摇头,然后做了一个健身男人经常秀肌肉的动作,那过于夸张的肌肉明摆着□□的炫耀,“你看,要是像我这样的,拉个小姑娘能拉不动?”
他苦口婆心:“所以,要我说,你以后可得多锻炼啊!”
“………”
给他们做检查的是个戴着口罩的中年女医生,眼睛上笑纹多,看起来脾气很好。
颜路清正在跟医生说着两人具体是怎么伤到的,都伤到了哪儿,身边突然传来了一股低气压。
她回过头便看到了顾词面无表情的脸,医院里的大白灯一照,那张精致的脸就跟那种杂志上的冷面模特似的。
――几乎是条件反射般,她脑海里浮现出几个字:公主心情不好。
车上不还笑着答题呢吗?这是怎么了。
颜路清正疑惑,顾词留下一句“去趟洗手间,先给她看”就出了门,没过几秒,车上的那个大白牙恰好进了诊室。
颜路清身上有不少小伤,但基本都不需要涂药包扎,毕竟穿着长袖长裤还是能阻隔部分剐蹭的,所以她的外伤检查很快结束。
恰好大白牙手上拿了几张纸,看样子是跟医生确认签署几份文件,颜路清就坐在一边等。
大白牙边看着医生签字边跟她聊天:“这俩孩子也是命大,从山坡滚下去那么老远也没什么大事儿――我刚才还在跟那男同学说呢,他就是劲儿小了,以后得多多锻炼。你说要是他力气再大点,像我这样,最初是不是连掉都不能掉下去?害……”
“……”
颜路清虽然从得救开始到现在一直都处于较为迷茫的状态,并且不懂自己这种状态为何而生。
可是现在,她很明确地知道,她是真的很不开心。
“这位叔叔。”颜路清出声打断了还要继续侃侃而谈的大白牙。
室内的目光顿时聚集在她身上。
“您又不知道我们当时是什么情况,干嘛这样说?”颜路清明明坐在凳子上,却说出了站在凳子上的气势,“拉住我又不是光看力气,土坡多滑您不知道吗?而且滚下山坡的时候他一边带着我一边还得躲障碍物――”
颜路清换了口气,字正腔圆地说完,“我那男同学要是真力气小我们早死了也说不定,您不要说的这么轻松好吗?”
“……”
她知道大概这个人也没有恶意,大概是性格直,随口一说。
但她就是好气。
顾词拉住她那时的样子她都记得,她想松手他反握住她手的时候她也记得,还有他一路抱着她的脑袋,最后撞到树后背受伤……为什么到了外人的口里,就成了能够随意调侃的“这小男生力气不够大”?
大白牙被怼得哑口无言,最后还是女医生笑着打破沉默。
“人姑娘说的太对了,你就是头脑太简单,那男生要是真像你说的那样,小姑娘身上会伤这么少?”
大白牙拿着签好的文件尴尬地走了,他推开门,颜路清恰好跟门外正要进来的顾词对上视线。
他听到了吗?
听到了多少?
不过就算都听到了,颜路清也不觉得尴尬。
她坐在椅子上对顾词招手:“诶,顾词你过来。”
刚才那人傻得他怼都懒得怼,颜路清却那么认真地说了一大串。
顾词依言走到她身边。
颜路清说:“你再低一下头。”
顾词依言低头。
然后少女刻意放轻的声音顺利地传入他的左耳――
“你千万不要听他瞎说,你要是敢练成他那样的肌肉猛男,你将会失去我这个珍贵的朋友。”
……
围观了少年少女咬耳朵的女医生很有耐心,等顾词直起身后,才走到两人身边,开始正式检查。
过程中,不断地发出感慨。
比如当她发现顾词的后背竟然既消了毒,又敷了药,最后还用绷带缠上了的时候――
“可以啊,你们俩这互相给对方急救的手法真不错。”女医生感慨,“消毒和包扎工具这么齐全,完全没感染,就是木刺扎的伤口有点儿深,按时换药也得养一段时间。”
颜路清正想帮忙问问会不会留疤,顾词却突然弯了弯唇,说:“确实不错,因为我们有个哆啦a梦,口袋里什么都有。”
“……?”
当女医生发现两人身上都有脱臼又复位的地方,又再次感慨:“这手法很到位啊,一般不来医院复位是有挺大几率留点小毛病的,但你俩这个很棒,很完美。”
颜路清想起顾词那时候像是感受不到疼一样的反应,以及自己给自己复位的惊人之举,便也开口说:“正常,因为我们还有个铁臂阿童木嘛。”
“???”
女医生笑脸一僵:是她理解不了现在孩子们的梗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最后她小心翼翼地总结:“没想到你俩这么大了,还挺爱看动画片啊……有童心,真有童心,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