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道三年,八月,祜郡的西面的城墙上。
一个士兵正站到城墙上解手,下意识地,他的视线跟着湍急的水流往下探去——这几乎是所有雄性人类的共同天性。高速坠落中,水流被微风吹洒了,最终均匀地浇在两颗靠在城墙上的脑袋上,一个大人,一个小孩。
大人摸了摸头,说道。
“下雨啦?这雨怎么好像有股骚味。”
往上看时,赫然在城楼顶上发现了一个马赛克,然后就是满脸的一言难尽。抖擞了一下身体,该士兵收掉马赛克,往下瞧着那个大人。
“你,坐底下干嘛呢?”
“我小孩中暑啦,这大热天的,我坐这边避避阳。”
“祜郡现在打着仗呢,快走吧。”
“得嘞,我孩子好点了我就走。”
“给,接着。给孩子解解渴。”
那个士兵朝底下的人扔去一竹筒的水,然后继续看向远方认真站岗,远处还有一两个零零散散的流民拖着身躯在烈日下苟延残喘。
这时,前面一个士兵慌慌张张地在城墙上奔跑着,边跑边喊着。
“打过来啦!打过来啦!”
“你,你,你,你,快到前面去增援。”
“快走!你们两个留下。”
战争的号角已经吹响,红色的大军疯狂扑向祜郡城,密密麻麻的箭雨飞向天空,乘着刺眼的烈阳呼啸着落向祜郡城,随之就是成片倒下的躯体以及遍地哀嚎。
祜郡的农民军连武器都不齐全,更何况盔甲防具,他们只能拿自己的肉体和运气去抵挡黑压压的箭矢。第一批倒下的人后,留下的全是运气良好的人,但是运气永远不能被当成一种作战素质,所以也没有办法形成多少有效的反击。
很快,第一批排头兵已经抬着云梯跑到城墙下,架上梯子就开始往上爬,城墙上的守军开始往下瞄着一个个红衣服上面的黑脑袋。
这样的作战则对守军的作战素质没有过高要求,两三丈的距离就连冯老黑那半瞎的眼睛都能射中,实在是瞄不中的,拿石头砸总能在底下那些密密麻麻的黑脑袋上砸一两个血窟窿。
开始就一边倒的战况,渐渐演变成平分秋色的僵持。
第二波箭雨再度袭来,城墙上的守军再次遭到无差别屠杀,这短暂地解放了攻城士兵的压力,很快第一个士兵爬上了城墙,却被守军又推了下去。箭雨结束后,源源不断的守军补上了突破口,迅速恢复了完整的守城力量,战况再度陷入僵持。
第三波箭雨,第四波箭雨接连飞过来,城墙上的守军再次应声倒下大片,这给攻城的将士制造了一个十分难得的防守空挡。很快,有三个士兵冲上了城墙,紧接着是四个,五个......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这时,一个粗重的狂笑声响彻天际,阳光下,银色的鳞甲闪烁着光辉,盔甲包裹着的是一个魁梧的大汉,头盔下,他的下半脸全是黑乌乌的大胡子,上半脸则是睁得圆滚滚的一双眼睛。而他的身后是一排同样身穿盔甲的大汉,各个都手持大马刀冲上城墙,凶猛砍杀。
刚攻上去的几个士兵立刻被这群盔甲怪物一样的敌军砍得七零八落,这样的威慑力足以令攻城的士兵胆寒,而大嗓门依旧在疯狂叫嚣。
“来啊!!杀个痛快!”
黎安将军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帮反贼居然能够拥有了比朝廷军更优质的装备,前面遭遇的孱弱的农民军根本都是假象,城墙那边藏着的是真正的精锐。
这边战事焦灼,而祜郡西边的城墙上却出奇的平静,留下来放哨的寥寥几个士兵也都心系着前方的战事,听着那边惊心动魄的喊杀声,剧烈的心跳撞击着胸膛。
他的余光在不经意间瞥到了城墙下的一个奇怪的影子,扭头定睛看去,一个硕大的头颅赫然出现在城墙边上,没等他看清楚个所以然,一个迅捷的身影闪过,眼前所见的一切突然就开始天旋地转,然后慢慢变得模糊,慢慢变得黑暗。
城墙下的小孩把这个士兵的头颅踢下城墙,立刻就开始往下放绳子,那是五条用裤子绑在一起而成的绳子。
城墙上突然出现了一个赤裸的小孩子的身影,旁边的守兵一时没搞清楚状况,直到他们看到了小孩子身边的无头尸体,方才知道这是敌军的奇袭。
“有敌军!!”
旁边的守军纷纷往这儿赶过来,戴矮子手持环首刀,首先拦腰砍死一个守兵,随即化身杀人机器冲入敌军丛中。
城墙底下的草芥们也很快爬上来加入了战斗,这样的奇袭完全出乎敌军意料,现在大部分兵力都被调到前线作战,对于后方突然出现的敌人根本无力抵抗。
没多久,九十九个近乎赤裸或者干脆全部赤裸的草芥接连爬上了城墙,城墙上的守军被杀得屁滚尿流,尸横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