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国与魏淮两人候在门外,见到祁王便行跪拜大礼,跪在地上恸哭,哀嚎道:“陛下北猎遭遇瓦剌,当时局势混乱,兵不知将、将不知兵,臣等惶恐不安,寻不到陛下,无奈之下只得败北而归,求殿下……殿下……”
许国不敢说,魏淮膝行两步,叩首道:“求殿下宽宥我父。”
祁王皱起眉毛问道:“英国公安在?!”
魏淮连忙爬起,许国仓皇避开,魏淮引着祁王和燕晟入府穿过垂花宫门,沿着抄手游廊小道,一路走向英国公主卧。
原来英国公在战场上被次子强行带回后,就一直绝食关在屋内。魏淮实在不知所措,才求许国走祁王的路子。
当年许国与魏淮一战,反而不打不相识,魏淮向来不许外,许国也不与一个勋贵子弟过分计较,两人便这样结下友谊,没想到这不着调的友谊在今日还发挥大作用。
祁王听着魏淮前言不搭后语地将大战的情形讲个大概,心中早就憋了一股火。
祁王毕竟是帝王家,在祁王看来,她的皇兄都没能回来,凭什么你们这些臣子可以安然地回来请求宽恕?绝食又如何?没准她的兄长落在也先手中,连吃食都没有!
祁王没有听魏淮絮絮叨叨地请罪,对英国公紧闭的房门直接一脚踢开,骤然一声巨响,骇得英国公颤颤巍巍地从床上惊坐起。
祁王消瘦的身影立在门口,仿佛冬日里的一把刀,刺入英国公心窝里。尤其那双与先帝神似的眸子,冷冰冰地看着他,那份无喜无怒的失望就已经将他谋杀。
英国公噗通一声从床上滚下,跪在地上嚎哭道:“老臣……老臣罪无可赦。”
祁王微微闭上眼,仿佛不忍直视英国公的丑态,又仿佛失望到了极点,半晌只丢下一句道:“国公是明白人,当知道武安君的旧事。”
武安君白起,一生战功无数,未曾败绩,但由于私人恩怨拒绝出兵,被秦昭襄王赐死,自刎而亡。
祁王提到武安君,这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有疑虑吗?
祁王劝英国公自戕以全晚年忠义之名。
听到祁王劝英国公死,魏淮当场就炸了。
他差点丢了半条命将老爹从战场上抢回来,就让祁王轻飘飘地一句话就赐死了?!凭什么?!
魏淮也不收着力气,一条胳膊掐住祁王的喉咙,直接将祁王撞到门上,怒吼道:“这场败仗可不是我父的过错!”
魏淮的力气不小,祁王白皙的脖子上很快浮现一圈带着指印的狰狞淤青。
燕晟不忍祁王受伤,连忙劝阻道:“魏公子莫要冲动!”
魏淮瞪了燕晟一眼,虽然没收回手,但还是松了手劲,让祁王可以呼吸。
燕晟转过头劝祁王道:“殿下,当下正是用兵之时,英国公宝刀未老……”
祁王踹开魏淮,推开燕晟,指着魏淮呵斥道:“陛下令本王监国,就算瓦剌兵临城下,本王也与京师共存亡,陛下亲征令尔等护驾,可尔等丢弃陛下自行归来,还妄想苟且偷生?!”
呵罢,祁王转向英国公道:“国公一生从无败绩,可别让自己晚节不保,配不上皇考赠与的那把弓。”
说罢,祁王转身便走,瞥见燕晟欲言又止的模样,警告道:“先生与英国公有故,此时应该避嫌才是。况且兵部还有大事等着先生定夺,先生莫要舍本逐末。”
祁王的刻薄寡恩着实让燕晟大惊。
自他与祁王重逢以来,祁王先是藐视人命,再是大殿上以弓箭威胁群臣,如今又是轻易赐死有功的旧臣……
若是面对三年前的祁王,燕晟会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即谏言,迫使祁王遵从正道;可如今燕晟只觉得无力。
燕晟无奈地苦笑着,自己头脑一昏选定的主子,便是不合心意,又能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