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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章 大招将至

夜色浓稠,晚风腥污黏腻,又一个令人绝望的夜晚覆天罩地。盖娅大学幸存下来的每一个人都在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好,每一条生命都继续在看不到希望的痛苦煎熬中,度秒如年。

断粮断水了数日的林小曼趴在文学院大楼顶层天台的栏杆边缘,生命之火和精神之火都一日比一日萎黯的她,已经撑不下去了。人生寄一世,奄忽若飙尘。

她记得灾厄降临的那天,是一个阳光温煦的晴天。下午没课,徐汀泽约她到文学院大楼的楼顶天台上见面,此处清静,是两人时常约会的圣地。

林小曼怕晒黑,徐汀泽便在楼顶上支起一顶野营帐篷,让她舒服的趴在帐篷里看小说,徐汀泽自己则戴着耳麦听着歌,坐在阳光下研读考研资料。林小曼读着读着有些乏了,窝在帐篷里将睡未睡之时,看着男票刚好也默契的望向自己,两人相视一笑,丝丝甜蜜涌上心头。

常恨言语浅,不如人意深。今朝两相视,脉脉万重心。沉浸在二人世界中的他们,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灾难的降临。待惊觉情况不对时,已经错过了撤离天台的最佳时机。困守了两天一夜之后,徐汀泽决定冒险出去寻些食物,运动废柴林小曼则留在原地待援。

徐汀泽再次返回时,血污遍体、伤痕满身,手里多了一袋子吃的,身上也多了两道深可见骨的咬伤和无数渗血不止的抓痕。

林小曼有颜有才,在骄子辈出的盖娅大学文学院也算得上是一个出色的姑娘,但她也是一个身娇体柔还严重晕血的人。林小曼记得那个时候徐汀泽发着高烧,身体烫得惊人,她手忙脚乱的给他擦着血,擦着擦着就不争气的昏厥了过去。

待转醒之时,徐汀泽已经不见了,偌大的天台上仅剩她孤零零一人。她之前翻看的那本小说摊开着,上面赫然是徐汀泽留给她的诀笔:山水一程,三生有幸;勿念过往,向死而生。

这十六个字支撑着林小曼,在焦灼与恐惧的交织中一分一秒的煎熬下去。徐汀泽用命搏回来的食物与水在四天前告罄,连续数日水米未进,林小曼意识到自己的生命之火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那一刻。

林小曼用手指把自己早已脏腻成一络一络的头发费力的梳理了一遍,从随身的手提包里取出那只一直被嫌弃、还一次都没有用过的唇膏,慢慢地为自己搽上口红。这是徐汀泽上个月送给她的生日礼物,颜色是饱和度很高的牛血红。徐汀泽从来都是这样,让人无力吐槽的直男审美,不仅总是把他自个儿捯饬的辣眼睛,还不遗余力的把女友也拉下水。

你为什么总是喜欢自作主张?!连生离死别这样的大事都是这样!

她犹如回光返照般压榨出生命中仅剩的力气,撞撞跌跌的挪向天台的外沿,天台边缘的围栏上有一道血手印,是徐汀泽留下的最后一道痕迹,林小曼把自己的手按在干涸的血手印上,泣不成声。

身体严重缺水的她此刻已经没有眼泪,巨大的悲恸化成了满眼的红血丝,几近淌出血来:“混蛋,你纵身一跃,有没有化作风?你求仁而得仁,却徒留我在这个偌大的活死人墓中,往哪边望都望不到希望,和活埋有什么区别?我知道你想我活下去,可我真的撑不住了。汀泽,你是不是已经过了奈何桥,你走慢一点,咱俩先后脚,如果还有下辈子,上穷碧落下黄泉,再也不分开了好吗?”

林小曼在摇摇欲坠中张开双臂,欲扑身而出一了百了,就在这时,一阵苍凉悠远的箫声随着夜风拂过耳畔,粘稠的近乎凝固的黑夜,仿佛也被箫声划开了一道长长的豁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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