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轱辘偶尔碾在细小的石子上,噼啪一顿乱响。
陆松铭大弟子失踪,对青山派来说不是什么光彩事。
换做谁也不会大叫大嚷,让别人笑话,所以带着妻子,偷偷下山暗访。
徒弟们没有跟来,身边自然无人伺候。
陆松铭只好扮演车夫的角色,在前面赶车。
好在运气还算不错,没多久就找到了俞长风。
只是这个弟子实在让人头痛,印象中这一年来不断受伤。
就没怎么好过。
轻轻叹了口气,刚要挥动手中的马鞭,忽然停下动作。
……
车厢里。
两侧的黑布车帷早已卷起,阳光从窗口透进来,车里瞧的很清楚。
陆夫人看着面前这张苍白的脸,心疼之余,又有些愠怒。
“你要装死到什么时候?”
说完伸手在俞长风脸上捏了一把,这才稍微解气。
世上最尴尬的事,莫过于伪装被人当面揭穿。
俞长风睁开眼,讪讪的笑了,“师娘,你怎么知道我在装睡?”
“哼。”
陆夫人抓过他的手,伸二指搭在手腕上,忽然有种打人的冲动。
“脉搏平稳有力,伤势早已无大碍,你还赖着不醒做什么?瞒得过谁?”
“原来如此!”俞长风看着从小待自己有如亲生母亲一般的师娘,笑容慢慢敛去,觉得很愧对她。
问话的时候到了,二人心中同时这样想。
“听陌然说,你师伯逝世的那天,你跟着一个贼子跑了?”
俞长风还没来得及答话,第一条罪责便落了下来。
“当时的情形何等凶险?焉知附近还有没有恶人同党?你岂能丢下陌然一人离去?是谁让你如此大胆?”
虽然过去半年之久,陆夫人提起此事仍然气的厉害,满面寒霜怒视俞长风。
“师娘,我……”
俞长风心中无奈之极,那天实在有不得已的苦衷,缘由也太复杂,不知从何说起。
沉默了会,见师娘依然对自己冷面而视,没有放弃追问的意思,只好说实话。
……
“说完了?”
“回禀师娘,就这么些,全说了。”
俞长风低着头,只是身子平躺,没办法哈腰,但脸上的谄媚都带了出来。
陆夫人知道这徒弟向来顺杆就爬变化最快,也懒得瞧他一眼,又问:“巫毒教的那妖女虽然救过你,但当时刘府的事情更大,你怎能放心跟别人走?难道你一点都不在乎陌然吗?”说到此处,眼神中失望之情难以掩喻。
俞长风倒是不怕打,就怕师娘流露出这种情绪,好像对自己心灰意冷一般,霎时间更是愧疚,只好把童戾奇的话说了出来。
“那家伙……那家伙让弟子原地等着,他回刘府查看一番,倘若无事,或者师父师娘已到,便要弟子随他前去。”
陆夫人久久不语,想不出什么话来责骂于他。
喜欢这孩子就是因为这一点,不管对谁,都是光明磊落说到做到。
自己可有什么法子?隔了半晌一声叹息。
“后来怎么样了?”
俞长风见师娘没有继续追究,心下稍安,哪敢再有所隐瞒?就把路遇苏羽珊之事说了。
陆夫人紧紧皱起眉头,火气实在按捺不住。
举起手就要往下打,犹豫片刻,心中一软又把手放了下来。
俞长风吓的不敢作声。
……
“风儿,你真是太胡闹了!”
陆夫人把被子掖了掖,望着窗外的麦田出神。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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弟子胡闹。”
马车还在缓慢前行,官道很宽大,两匹马走的又平又稳。
陆松铭认真赶车,比专业的车夫还要熟练。
有外人在旁的时候,陆夫人才对夫君言听计从,态度也是毕恭毕敬。
那是尊重他青山掌门的身份。
这会可不一样。
知道夫人生气的不行,此时若答言,必然被当做出气筒。
这都是经验。
所以哪敢多口?
……
车厢里掉针可闻。
陆夫人一股邪火无处可发,回头一瞪俞长风。
这位少侠顿时一激灵,脸上微微变色。
“你宁愿自受重伤,也不肯杀那妖女,她到底怎么迷住了你?”
“还是被师娘看出来了!”俞长风心中寻思:“也难怪,我这演技实在拙劣,焉能骗过他们二人?”
陆夫人看他眼睛转来转去,心中更怒。
“敢撒谎试试?看我可能饶你?”
“是,是,弟子不敢。”
俞长风小心翼翼回应:“她……她曾经救过弟子一次,这次放了她也算报恩,以后……以后弟子不和她来往也就是了。”
这片话点到既止,而且下的决心很重,说的很是圆全,挑不出大毛病来。
陆夫人这才稍微消气,但仍不放心,沉着脸道:“说实话了吗?”
“师娘明鉴,弟子不敢妄言。”俞长风的脸色很是郑重。
陆夫人心里叹了一声,暗想也唯有如此。
风儿不至于再去找她,就盼那妖女别主动来就好。
“后来又怎么样?全说出来吧!”
“是。”
俞长风就把陪着云青萱几天,再被苏羽珊带去圣山大闹一场,然后被云青萱刺了一剑,所有的事全说了。
没有隐瞒,不然说不圆全。
陆夫人闭着眼睛,足过了半个时辰,这才把所有事情消化完。
俞长风在一旁噤若寒蝉般等着,就怕师娘突然来一下狠的。
陆夫人无奈的看着他,不想再打了。
错太多,已然打不过来。
更何况他身上还有伤,自己也下不去手。
沉默了好久。
“前面有家客店,要不要停下来歇会,让风儿吃点东西?”陆松铭在车前问道。
“吃什么?哪来的脸吃饭?干脆饿死他!”
“你真是无用,收徒弟也不长眼!这种劣徒要他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