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长风继续说下去:“那年我十一岁,刚上山没几年,山下有个孩子,和我岁数差不多大,我记得他叫六虎,因为他在家排行老六,所以叫六虎。”
“我和六虎在一起玩了四年多,关系好的不得了,几乎每天都见面,不是他上山找我,就是我下山找他,六虎家里穷,经常吃不上饭,有时我也从山上带点东西给他,师娘知道这事,也不拦我。”
“陌然,你怎么不说话?”
俞长风手里拿着鞭子,微微侧头有些诧异。
“我在听呢。”刘陌然低声回道。
俞长风笑了笑,“那就好,我还以为你睡着了。”
……
“师娘说了,男孩子在外面没个朋友哪行?所以并不反对我和六虎一起玩,还说等六虎再大些,倘若有资质,就把他接到山上来,收他当个徒弟,这样我们就能天天在一起了。”
“后来呢?”
刘陌然破天荒的问了一句。
俞长风忍不住偷笑,心想这姑娘也不是那么冷漠吗?
“那天闲着没事,想起山下有片西瓜地,就是这里了。”
说着拿鞭子指了指麦田。
刘陌然坐在车里,四周的帷布全都放了下来,就算指八遍她也看不见。
“我就想去找六虎,一起来偷个西瓜吃,可到他家一看,六虎竟然没在,问他的家人也不知道,找了半天没人,我只好自己来了。”
“我想带个西瓜回去,等见了六虎和他一起吃,这多好?”
说到此处,俞长风嘴角露出一丝莫名的笑意。
“等我来到这里时,还没走近西瓜地,远远看见一人跑了过来,当时就觉得挺眼熟,等离近一看竟然是六虎,他怀里抱着个西瓜,跑的气喘吁吁,一见我大呼小叫,似乎很是高兴。”
“我也高兴坏了,没想到竟被他抢先一步,六虎跑到我面前,把手里西瓜递给我,说你帮我拿着,就在这等着,我先去拉泡屎,完事回去我们一起吃。”
车里的刘陌然微微皱眉。
俞长风说的兴起,哪注意到言语当中有些粗俗?
“六虎说完就钻了旁边的林子,我抱着西瓜原地等他,刚过了片刻,前面又跑来三个人,都是三十来岁,一起把我围住,恶狠狠地问我为什么偷他们的西瓜?”
刘陌然心中一颤,有些替他担心,只是没有说出来。
俞长风举起鞭子,在空中用力虚劈了一记,啪的一声脆响,两匹马跑的更加快了。
“我当然不服,大声辩解这西瓜不是我偷的,那几人又说既然不是偷的,你手里的西瓜打哪来的?”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因为我不想出卖六虎,他们问了我半天,也没问出实话。”
俞长风有些出神,眼神呆呆的望着前方。
“他们见我不承认,有一人就要打我,被另一人拦住了,他问我家在哪里?我就说在青山,我师父是陆松铭。”
“青山派在附近势力不小,这几人一听此话,更不敢打我了,但又知道师父向来温和,最是讲理,从不欺负山下的百姓,于是就带着我回山,找师父理论。”
“那你不是要倒霉了?”刘陌然虽然言语平淡,话音中担忧之意却无法掩盖。
“更倒霉的还在后面。”
俞长风苦涩的笑了笑。
“回到山上,那几人对师父一顿告状,说的天花乱坠,其实就是想要点钱,师父一直微笑不语,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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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让师娘拿了点银子赔给他们。”
“那几人后来走了,师父这才开始训斥我,说我不该偷别人东西,师娘也在一旁帮腔,我心里委屈的厉害,就把实话说了出来。”
“这件事本来不大,师父也没怎么生气,听我说完反而更怒,说我诬陷好人,明明自己做的事情不敢承认,说着就要打我,我气的大哭,却没有任何办法。”
……
“后来……怎么样?”
刘陌然心中微疼,情绪有些失落。
俞长风望着道旁柳树上的新芽,忽然有种试试剑法的冲动,想了想还是忍住了。
“师父生气,并不是为了一颗小小的西瓜,只是气我做事不敢承认,师父他向来光明磊落,最恨表里不一之人,所以气的要打我。”
“我只是哭,一边哭一边大嚷,师娘见此情形,就对师父说:我是相信风儿的,你若是不信,我们就带他去找六虎问个明白。”
“当时我心花怒放,高兴的不得了,心想只要找到六虎一说,此事便真相大白,就拉着师娘马上要走,师父没办法,只好跟着下了山。”
刘陌然隐隐觉得大事不妙,心里更是担忧。
“到了六虎家,还把六虎的父母吓个不轻,他们怎么也想不到,堂堂青山掌门会到他家里来,师娘安抚了一下,让他们把六虎找来。”
“六虎唯唯诺诺的出来,始终都不敢看我一眼,师娘就问,今天你们俩到底谁偷了西瓜?六虎茫然道:什么西瓜?我一天都在家里,根本没出门。”
说到此处,刘陌然脸色苍白。
“当时我惊的呆了!万也料想不到,六虎竟会没胆子承认!我全身都是冷汗,失魂落魄一般说不出话来,想要大声指责他,却没有丝毫力气。师父又问了六虎的父母一番,结果他们都说六虎今天没出门。”
刘陌然呆呆不语,心里甚是酸楚。
“回到山上,师父拿鞭子对我一顿毒打,打的我皮开肉绽,我当然不服气,一边哭,一边大叫大嚷,师娘在旁边流着眼泪,也说我不该欺骗他们,我连死的心都有了。”
说到这里,俞长风神情失落至极。
“后来呢?”刘陌然竟有些哽咽了。
俞长风苦笑一声,“你不必难过,这没什么。师父打完之后,就把我锁在后山一个房间里,也不给我吃喝,过了一天,师娘实在担心我,就把门砸了,我一见师娘,心里的委屈无处发泄,再也控制不住,趴在她怀里大哭,哭的死去活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