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军营,马超就遣人送来一卷公文,内容是请求诛杀阎璞。
田信脱卸盔甲,来到火盆边烤火时接住这卷公文,见庞林愁眉不展,问:“左将军欲诛阎璞,士衡兄以为不妥?”
“是,左将军每日发此公文至虎牙山,护军皆扣留不做回复。不想将军刚回江陵,就卷入此事中。”
庞林说话间已将三足圆腹双耳铜鼎摆到火盆上,擦拭铜鼎内壁:“无罪诛杀来降军吏,影响恶劣。可左将军不报此仇,其志必沮。”
马超是个有仇报仇的人,绝不是宽宏大量的人。
仇敌就在手底下,忍到现在不杀,已经是给足了刘备、荆州军面子。
不杀阎璞,马超别说是日常办公理政,就是吃喝都没滋味。
庞林细细讲述马超最近的状态,举着油葫芦往铜鼎内倒芝麻油,这个现在叫胡麻油,油温上升后放入准备好的八角、桂皮、姜片、花椒煸炒,噼里啪啦芬芳弥漫。
随后又往铜鼎中加入熬煮浓白的鱼骨汤,庞林这才挽着袖子往铜鼎里添加牛肚片、笋片、泡发干菇等等食材。
任其烹煮,庞林最终一叹:“护军这才拖延,过几日马季常会来荆州,由马季常规劝左将军,或许能避免冲突。”
马良以侍中的身份来荆州宣布封赏,期间可以代表刘备与马超谈话,劝阻马超。
田信大概也理解黄权、庞林的顾忌,马超身份很敏感,现在握着仇人要杀,本就是一种试探。
如果答应,马超杀阎璞后高高兴兴办事;若是劝阻,马超会真的忧郁。
事情就这么简单,往小说是马超的心结,往大说关系着汉军的形象。
田信先舀半碗鱼汤饮一口,突然反问:“士衡兄,我与曹魏有仇。我不求尽诛曹氏宗族,怎么也要杀其三分之一才能解恨。若曹氏宗亲率军来降,我该不该杀?”
庞林愕然,随即一笑:“以孝先之勇,不会给对阵敌将投降之机。以孝先之仁,彼若率军远道来降,孝先绝不会行诛杀之事。”
“话虽如此,可今日左将军为难之事,何尝不是明日我将要面对的?”
田信说着夹菜:“如今天下形势不同以往,存阎璞性命而折左将军,我以为不值。魏讽起事失败,可见河北、中原道德荡然无存。我军优待俘虏降军,反倒助长彼辈凶顽。”
“杀阎璞,可砥砺左将军壮心,能使敌虏踌躇进退之际多些顾虑,我以为可杀阎璞。”
田信见庞林沉默夹取煮烫的蔬菜,田信继续说:“此时护军为难,马季常来荆州,亦然为难。不若由我一力承担,使汉王罪我一人。”
说罢田信转身探手从一侧的桌案上抽回这卷竹简,提笔签署:宜诛,可警示当世人心。
见田信签名,庞林伸手想接住笔,接空,苦笑:“孝先是左军副将,签署许可左将军公文,恐惹笑诸人。我是参军,此事影响力还在孝先之上,不如一同签署。”
田信将笔放回去,卷好竹简用力拍拍手,对庞林说:“士衡兄,弟已知汉王将要封我为扈谷亭侯,我以为不妥,有辞封之意。辞封前正好做些快意事,士衡兄不必牵扯进来。”
庞林只是一叹,听到田信拍手声,部曲督严钟出现在营房门前,田信举起手里竹简:“将此文移交左将军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