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父母的神情都不太好,顾炀的父亲看着还好一点,顾炀的母亲却已经濒临崩溃。
果然,他母亲一坐到床边,就开始落泪,最后趴在床边放声大哭。
顾炀的父亲打开窗户,洁白的窗帘被窗外的微风吹拂起来,有青草的气息飘进病房里。
这是顾炀穿书前经历过的最后一个夏天,也是他曾经生命里的最后一个夏天。
顾炀伸手按在母亲的肩膀上,轻轻拍了拍。
“妈妈,你不要担心,我会没事的。”
可惜这个时候的顾母已经听不进去任何安慰了,她只是日日来到顾炀的床边哭泣、崩溃,不能自己。
直到被顾母被顾父带走,顾炀的病房才再次安静了下来。
随着父母的离开,顾炀虚脱般倒回在床上。
无论经历多少次,他还是不知道怎么安慰顾母,用他这破败的身体欺骗他的母亲,他会没事。
这时的顾炀已经是强弩之末,身体的阵痛从以前只在夜里发作到现在的全天不分时段的频繁发作。
止痛药物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微小,本是乌黑的短发因为化疗只剩稀疏、薄薄的一层,日日戴着丑陋的帽子。
再过半个月,他的身体里就要插上管子,到那时,他甚至连自己进食都做不到了。
顾炀躺在床上,忍着接连席来的剧烈疼痛,伸手捂紧自己的嘴不发出一声痛叫。
“偏偏来到了这个时候……”
顾炀在疼痛间隙里猜测,他之所以会来到这里,也许与他点燃火柴时一直在发呆乱想有关,他似乎隐约找到了能够控制这个火柴的办法。
对父母的想念在刚刚母亲声嘶力竭的哭声和此时难以消退的剧痛中被渐渐冲淡,顾炀此时只觉得疼、浑身没有不痛的地方。
樊渊呢?
樊渊又会在这个世界的何处?
顾炀在此刻做了个决定,他不打算在这个世界里去找到樊渊了。
反正只是个梦境世界而已,就让他在这个梦境里,重新安静的死去。
最终顾炀因为过大的疼痛而意识模糊,不得不挣扎着按了急救铃。
一群医护人员冲进病房,给顾炀打镇定、打止痛药,为他提供着微末的缓解。
顾炀枯瘦的右手放在床边挂着点滴,疼痛终于有了片刻的缓解,他睁开眼睛,看到了护士小姐姐身后站着同样穿着白袍的樊渊。
已经是成人模样的樊渊,肩膀宽阔、身高腿长、神情却是未变的疏离、清冷。
顾炀眼眸微微瞪大,立刻就要拉过被子盖住脑袋,被护士姐姐眼疾手快的拦住了。
“打着针呢,别乱动啊!”
“忘记给你介绍了,这是医院新来的实习医生,早上比较清闲,就跟我到处看看。”
顾炀将头转到了另一处,没有说话。
护士小姐姐有点尴尬,她对顾炀的印象还是很好的,却不知此时顾炀是怎么了,突然变得不礼貌了。
樊渊跟护士姐姐打了个招呼,说想要留下来看看顾炀。
护士小姐姐以为樊渊是对胃癌晚期病人的情况感到好奇,也就答应了下来。
等护士小姐姐一走,樊渊就将病房的门关上了,房门上锁的声音传进顾炀的耳朵里。
樊渊居高临下的走到病床边站着,看着将头转到另一边就是不看他的顾炀。
此时的顾炀是那么的苍白、瘦弱,他的呼吸微弱又细缓,仿佛下一刻就要永久的闭上眼睛。
“顾炀。”
顾炀身体轻颤一下,还是没有回头去看樊渊。
樊渊干脆坐在了床边,伸手盖住了顾炀的手背,熟练的帮他温暖打针的手背。
“这是你曾经的世界吗?”
顾炀猛地转过头,震惊的看向樊渊:
“你……知道了?”
樊渊弯腰,在更近的距离看着顾炀:
“很早就知道了。”
顾炀突然想到了樊渊对他的好感度突然从负数变成0的那一次,难道在那时,樊渊就已经知道了他不是原来的顾炀?
樊渊将额头抵在顾炀的额头上,黑眸深深的看着顾炀的眼睛,说出的话却一点都没有委婉:
“我去了解了你的病情,你活不过这个夏天。”
顾炀的睫毛颤了下,与樊渊的睫毛碰触、又分开。
樊渊轻轻抚摸顾炀的脸颊,手掌向下,按在了顾炀的脖颈上,感受着顾炀细弱的脉搏跳动。
他轻轻亲吻顾炀毫无血色的脸颊,凑到顾炀的耳边轻声说:
“顾炀,不要怕。”
“我陪你度过这最后一个夏天。”
“然后,在我的世界等你。”
作者有话要说:第四根火柴顾炀的世界不会写得很详细,毕竟不是什么快乐的经历,但至少,顾炀最痛苦的时候有樊渊陪他走过,以后回想起来,也不会只是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