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缓慢地吞咽了一下，唇角挣扎着挤出一个苍白的笑容，哑声说：“先吃饭…好不好？我…炸了…南瓜条……”
他拿过了一盘炸得金黄酥脆的南瓜条，递到她眼前：“先吃…这个，待会有、有别的。”
把切得乱七八糟的南瓜和和得一塌糊涂的面粉做成炸南瓜条，她可以想象他花费了多少心思，可是她此时此刻一点胃口都没有。
「你先告诉我，我是不是做错了？你不愿意和我做这种事？」
之前不是也答应了要个孩子的，现在这种反应算什么？
关于孩子的文字，辛愿最终没有写上去。
唐砚之将南瓜条端在空中半晌，终究是收了回去，轻轻地搁在了灶台上，端着盘子的手，也悄悄地撑在了上面，用力地收紧。
鬓角渗着冷汗，他眸光黯淡，声音比刚才更哑：“为什么…你要…勉强自己……”
勉强自己？
辛愿以为自己听错了，僵立在那里半天都没有反应。
时至今日，他竟然…还是不愿意相信她？
哪怕她已经将心灵包括身体，毫无保留地交给了他，他还是不愿意相信她。
仿佛一盆浸着冰块的凉水，劈头盖脸地将她浇得浑身发冷。
她闭上眼，掩盖住里面的悲凉，轻轻吁出一口气，努力地咽下所有可能会伤害到他的话，最终只剩一句：「我没有勉强自己，我喜欢你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看着手机，眼里仿佛蒙了一层雾，表情是茫然甚至带着些冷淡的。
就是这样淡淡的表情，像刺一样扎进她心里，绵密磨人的疼，顺带抽走了她身上的力气。
辛愿慢慢地把手机收回来，慢慢地打着字，她原本写了很多，但最后全都烧掉了，换成了简简单单的三个字。
「回家吧。」
“我……”眼睁睁地看着她转过身，他开口想喊住她，想告诉她自己刚才没有看清楚屏幕上的字，胃里却猛地一抽，一股酸涩随之涌至喉间，他只能捂住嘴唇拼命地往下吞咽，强烈的反胃感逼出了生理泪水，他的视线越发模糊。
等他再次看清周遭景观的时候，一切都是那么清晰，唯独看不到她了。
他狠狠地掐了几下胃，追到厨房外，步伐踉跄，气息不稳：“小愿……”
辛愿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静静地对他微笑着，摊开的手心里，躺着几枚药片。
「把药吃了，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回去吧，我帮你揉揉胃。」
唐砚之垂眸看着混杂在几片熟悉的胃药中明显不同的一片，神色归于死寂。
—
那一天过后，辛愿和唐砚之之间的气氛就变得十分奇怪。
辛愿仍旧像从前一样对唐砚之无微不至，只是对他笑的时候，心里总是涩涩的。
她真的不知道，在她对他极尽爱护体贴的时候，他心里究竟是怎么看她的，会不会觉得她…很虚伪，很恶心？
她已经做到这个地步，他却还是不能全然信任的话，她也是会难过的。
要怎么办才好？
辛愿对着一锅热油发呆，脑子里胡乱地想来想去，最终想到，如果她怀孕了就好了，可是她怎么就没怀上呢。
忽然，她被拉进一个微凉的清瘦的怀抱中，与此同时，锅中的热油飞溅出来，抱着她的人腾出一只手去拿锅盖盖住了锅，并关掉了火。
辛愿愣愣地听着噼里啪啦的溅油声，有些回不过神来，直到唐砚之嘶哑低微的声音传进她耳朵里。
“烫到…了吗？我…看看……”
他仔细检查着她的身体，她目不转睛地观察他的表情。
确认她没有受伤，他松了一口气，却更像是轻轻一叹：“油都溅得…那么高了，你在…想什么？”
手头没有手机，辛愿只能缓慢地说：“在想你啊。”
因为不适合佩戴助听器，唐砚之一直在学习唇语，这种简短的语句已经可以看懂一些。
他看懂了这句，苍白的脸上浮出些血色，然后他像是忽然想到什么，把她的手机递给她：“阿姨…阿姨打了…很多电话……”
辛愿接过手机，看到十几个未接来电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抱怨了一句怎么才告诉我。
她忘了他听不见，只是无意中看到手机屏幕亮了才发现有电话打进来。
她忘了他听不见，却看得懂一些唇语，比如她这句抱怨。
他哑声说着对不起的时候，她已经接起了电话，听着听着，脸色越发难看，挂掉电话的时候，身体甚至晃了一晃。
唐砚之及时扶住了她：“小愿…怎么了？”
辛愿喘了两口气，脸色惨白：「我爸病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