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发烧的鼻音,又或许是真的忍了太久,这句质问的话听上去像是哽着细微的哭腔。
委屈和惶然在生病时被不断放大,莫名而来的汹涌情绪也比平时要敏感数倍。林棉攥着被角的手指尖微微收紧,忍着一腔低落的情绪,抿紧了唇没再说话。
话一出口,林棉别开目光,懊恼地皱起了眉,眼眸还湿润泛着红。
刚才她话没过脑,一下子就顺出来了。
在此之前,这些话其实已经在林棉心里憋了太久,但她从没打算说给阙清言听。
感情本来就不分对错,凭什么她喜欢阙清言,就要期望从他这里也得到等同的回应?
何况阙清言已经在追她,在一起或许只是时间的问题。
都等这么久了,为什么不能再等等?
怎么只是发个烧,就全说出来了?
床头的灯色调得很昏暗,玻璃水杯还在安静地冒着温热的水汽。林棉没敢看阙清言的反应,下半张脸蹭进被窝里,自己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她的声音很闷,“我就是发烧有点难受,吃完药就……”
话说到一半,林棉感觉泛着凉意的手指贴过来,擦过她的眼角,随后替她把被子往下掖了掖。
林棉抬眼看去,阙清言正俯身下来,离她很近。
“阙……”
没有被子的遮掩,声音里的哽咽就更明显了。林棉说了一个字,把话憋了回去,没吭声。
阙清言拨开林棉微汗湿的额发,垂眸注视她,低缓道:“你可以不用说话,剩下的话由我来说。”
“我不会为自己开脱。但有些事我不想让你误会,也不想让你难过,所以需要解释清楚。”
林棉愣怔地看阙清言,听他道:“之前我有所顾虑,如果很快接受你,别人可能会觉得我的接受是种情感的施舍。”
林棉忍不住红着眼反驳:“可我不在乎别人……”
“别人怎么想我不担心,”阙清言接过话,继续,“而是我担心,有天你也会这样认为。”
林棉心跳猛然快了一拍。
阙清言心里清楚,把感情说开后,在一起是最直接的捷径。
但压抑了多年的喜欢突然有了回应,在最初的狂喜冷静下来后,林棉可能会面临自我质疑的阶段。到时候她可能会有诸多的不安全感,甚至会质疑这段感情的持久性。
而阙清言不希望两人在感情尚未稳固的时候,就为此埋下隐患。
因此他没有选择那条捷径,而是选择重新追求她。
“你值得我所有的费心追求。”阙清言顿了顿,又道,“但我没有考虑过你的真实想法,是我的错。”
林棉愣愣地听着,心里那点不安和委屈渐渐扫荡而空。
“现在看来,是我考虑不周。”阙清言这么多年抉择错误的次数屈指可数,对着林棉却能把自己所有的抉择都给否定掉。他替她擦掉眼角的湿润,声音低沉下来,“以后不会这样了,对不起。”
他没有对不起她……
阙清言想得要比她周全得多,也长远得多。
林棉眼眸氤氲了些水汽,刚压下去的眼泪又不受控地涌了回来,连忙别开眼蹭了下被角。
“我不是委屈才哭的,我没有……”林棉忍着哽咽,声音断断续续,小声解释,“我没有想哭,我就是……”
本来她也没想哭,但听到阙清言的道歉,眼泪突然收不住了。
林棉解释不清,深呼吸了下,索性红着眼道歉:“我不知道你是这样想的……我应该问你的。”
阙清言修长的手指托着林棉发热的脸侧,拇指指腹耐心地擦掉她的眼泪,“以后不用问,这些我都会告诉你。”
林棉不想在阙清言面前哭,快烦死自己这么扭捏的样子了,刚想重新把脸重新埋回被子,就听他又道:“我的解释已经说完了,接下来的话比较重要,再撑一撑,听我说完。”
“我不会再追你了,”阙清言道,“但是我在追你时候说过话,以后对你仍然有效。”
他以前说过,无论她向他提什么要求,他都会答应。
怕林棉又跟仓鼠挪窝一样埋被窝,这回阙清言的声音带了些哄人的意味。于是林棉闻言很乖地没再动,扒着被子等着他的下文。
阙清言眸色深暗,注视她半晌,才开口:“让你等这么久,以后不会再让你等了。”
“……”
林棉脸侧挂着半干的泪痕,等缓过来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后,意识轰然溃散,完全僵愣住了。
他是……答应跟她在一起了吗?
“本来是想让你来决定要不要答应我的追求,但是现在看来,最按捺不住的人是我。”阙清言眼角眉梢带了些笑,沉缓道,“就算你今晚不说,我也克制不了多久。”
这番话像抚过林棉心尖上最柔软的部位,酸胀感随着雀跃铺天盖地而来。
她不知道阙清言这话有多少让她宽慰的意思在里面,但她此刻心跳快得吓人,一瞬不瞬地看着他,脑中思绪混成了一团。
玻璃杯里倒的水还有余温,阙清言没再继续话题,问:“先把药吃了?”
这个时候,谁还有心思吃药?
还发着烧的林棉巴巴地看他,摇了摇头,眼里的抗拒都快溢出来了。
下一刻,她见阙清言眼神微顿,放下水杯,俯下身凑近了。
“……”
隔着咫尺距离,林棉都能看清他疏朗的眼睫轮廓。她脸红得发烫,努力克制住主动凑上去的**,艰难地从被窝里伸出手,以手背覆住了嘴唇。
“我发烧了,我怕……”林棉内心天人交战,都快哭了,小声道,“我怕传染给你。”
林棉哭着心说,如果不是因为发烧,她怎么可能会拒绝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