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倾没说话,俯身便去背秦灼。
哪知她忽然伸手在他肩膀上借力,一个翻身就上了桌。
原本趴着的谢无争都被震醒了,一脸茫然地坐直了身,“发生了何事?地动了?”
“没、没地动!”顾公子连忙走过去把他扶了起来,往边上退了退,“是秦灼忽然跳到桌子上去了,站那么高也不知道想干什么,打拳吗?”
秦灼凤眸半睁,扯了扯腰间的丝带,点头道:“对。”
“可别!”顾公子惊了惊,连忙道:“你别折腾人了,晏倾吃错了药愿意受累,你还打什么拳,赶紧让他背你回去。”
秦灼要是因为站桌子上打拳一不小心掉河里去,必定又能给京城百姓添一桩趣谈。
怕就怕她明天酒醒了,要把在场的人都打死灭口。
晏倾站在桌前,仰头看着她,低声道:“小心些,别摔了。”
桌子摆在了栏杆旁,她往上头一站,若是往后倒就会直接栽河里,往前倾,少不得要磕破头。
“我摔不了。”秦灼在桌上转了个圈,晕乎乎地有些站不稳,伸手在腰后摸了一会儿什么都没摸着,不由得问道:“哎,我剑呢?”
顾公子无语。
晏倾默然。
天上星河辽阔,圆月如盘。
水中倒映着灯火楼台,小桥飞花,桥上几个少年人也映入其中,似画非画。
少女眯着眼睛笑,手一伸,云袖招展,“拿我的剑来,我今天非得给你们露一手不可!”
“你也看看这是什么地方,都什么时候了,你让本公子上哪给你找把剑来?”顾公子满心无语。
他扶着谢无争,又腾不出手来,只能朝晏倾道:“晏兄,你拉着她点,别真让她掉河里了。”
晏倾没伸手去拉,语调如常地同她道:“那你好好在这站着,别乱动,我去给你取剑来。”
秦灼乖乖巧巧地点头,“嗯。”
顾长安见状都傻眼了。
这两人真的是一个比一个闹不明白。
晏倾转身走到桥边折了一枝桂花拿回来递给秦灼,“你的剑。”
秦灼接过去以后,仔仔细细地瞧了好一会儿,甚至拿到鼻尖嗅了嗅,有些奇怪道:“这剑怎么同我平时用的不太一样?”
晏倾神色如常地说:“今日中秋,所有刀剑都跟平时不太一样。”
“这样啊。”秦灼迷迷瞪瞪的还真信了,拿着桂花枝就比划了两下,“轻是轻了点,但还算趁手。”
她说着,一跃而起,直接跳上了桥边的石栏杆,足尖轻轻点在上头,素手执花作剑,剑招使得行云流水,起落间裙袂飞扬。
如同神女降落人间,月下蹁跹。
晏倾站在两步开外,眸色深深地看着她。
也只有秦灼不清醒的时候,他的目光才会完全不加掩饰地落在她身上。
心中万千情绪如汹涌海潮,叫嚣着要破体而出,可他只是握紧了袖下的手,站在那里,做个旁观客。
顾长安和醉的迷糊的谢无争在后头,已经看愣了。
片刻后,公子爷醒过神来,把大殿下往边上一放,一边说着“晏倾你怎么就由着她这么闹腾?也不怕她掉下去淹死!”,一边上前去伸手想把秦灼拽下来。
然而就在此时,秦灼飞身而起,自高处一剑劈下,无形之中剑气纵横划破水面,激起水花数丈高,声若惊雷,波澜浩浩。
刚走上前的顾公子被溅了一身水,满头满脸地浇了个透心凉,不由得咬牙道:“秦灼!你给本公子下来!我保证不弄死你!”
“我不!”秦灼面上绯红,眼神游离,说话的声音却比平时更响亮些。
她将桂花枝收到背后做收剑状,又就着石栏杆走了两步,避开顾公子些许。
一副生怕对方冲上来打她的样子。
“你他娘的别动了!”顾长安见她摇摇晃晃的,也不敢再伸手拉她,只能强忍着怒气道:“你下来,我不打你!”
秦灼看着他,很是认真道:“你看着就很记仇,说话肯定不算数……”
她说完,歪着头想了想,随即又补了一句,“傻子都知道别人练剑的时候不能靠近,你自己走过来的不能怪我。”
顾公子顿时:“……”
她刚才是不是说我还不如傻子?
一旁的晏倾缓缓道:“嗯,不怪你,下来吧。”
秦灼闻言,犹豫了片刻。
站在上头看风景绝佳,而且她这剑还没耍尽兴……
晏倾上前,朝她伸出一只白皙如玉手,温声道:“灼灼,下来。”
秦灼听到“灼灼”二字从他口中说出来,忽然有些鼻尖发酸。
酒意上头,脑袋晕乎乎的,记忆混乱纷杂,看眼前这个人也有些模糊,唯有那双漆黑如墨的眸子一直印在她记忆深处。
“下来就下来。”秦灼一口就赢下了,不想对上他的眼眸,多看一眼都觉得心口疼,指使着他,“你转过去。”
“好。”晏倾收手回袖,转身背对着她。
秦灼见状,立马跳到晏倾,双手环住他的脖子,双腿夹着他的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