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跟着入内来的秦怀山听到这么一句,顿时整个人都不好了,颤声问晏倾,“她、她刚才说什么来着?”
晏倾抿了抿唇,“我没听清。”
“你站的这么近都没听清,难道是我听错了?”秦怀山闻言顿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等的太久,都出现幻觉了。
他走到榻边,看见秦灼拿晏倾的手掌贴着自己的脸,舒服地眯着眼,心情顿时更复杂了。
“那个……晏倾啊,你先回去吧。”秦怀山轻声道:“这儿我来就行了。”
“嗯。”晏倾应得很快。
但他刚要把手抽回来,秦灼就抱得更紧。
反复折腾了几回,醉猫恼了,一使劲直接把晏倾拽到了榻上,将其拦腰抱住,一副天塌了都不撒手的架势。
秦怀山见状,顿时:“……”
被强行抱住的晏倾看起来倒是比他要从容一些,还抬头说了一句,“她只是有些热。”
“对对对……”秦怀山能怎么办呢,人家给了个台阶他就赶紧顺着下来了,“你身上凉,她可能就是觉着这样比较舒服,没事儿啊,我来扒开她的手,你瞧准时机就赶紧起来。”
这要是别人家女儿跟男子抱在一块,亲爹看见了,肯定要二话不说先打死那男的。
可秦灼……当着亲爹的面轻薄人家晏公子,动作娴熟至此,秦怀山看着都脸红了。
他上去拉开秦灼的手,好让晏倾脱身,结果扒开左手,右手就抱更紧。
扒开右手,左手就抱得更紧。
把当爹的累的不行,愣是没成。
最后晏倾把手给她抱着,才摆脱了被搂腰的姿势,不过还是只能坐在榻边,走不掉。
秦怀山去打了盆水来,弄湿了帕子打算给秦灼擦擦脸,早点把她弄醒。
“我来。”晏倾坐在榻边走不开,便伸手来接。
“这怎么行,今晚已经很麻烦你了。”秦怀山很不好意思,“你往边上让让就行,我给她擦擦。”
哪知他手里的帕子还没碰着秦灼,就看见她就拿晏倾的手盖住了脸。
秦灼闷声道:“不擦,我不擦。”
“阿灼。”秦怀山喊了她一声,凑过去压低了声音同她说:“你醒一醒,再这样拉着晏倾不放,明天你会后悔的!赶紧擦了脸睡觉,不让爹爹擦,那我叫杜鹃采薇她们来……”
这都后半夜了,院里小厮婢女都睡下了。
秦怀山一贯对下人很好,夜里是守夜的,但这会儿没婢女在边上,多少有点麻烦。
“不要她们。”秦灼往晏倾掌心呼热气,含糊不清地说:“要擦也得是晏倾给我擦。”
秦怀山急的要命,心道:以前你两好的时候,让晏倾背你、照顾你也就算了。
眼下你们是什么关系啊?
哪能让他这样伺候你?!
但这话不能直说,他只能同秦灼说:“阿灼,你别闹,晏倾伤都还没好,又背了你一路,赶紧放开让他回去歇着。”
“为什么要放开?我偏不放!”秦灼有些不高兴地嘟了嘟嘴,道:“醒着的时候整天看他对我冷冰冰的,这会儿我做梦还能不能使唤使唤他了?”
秦怀山一时哑口。
虽然他之前就一直觉得其实阿灼没有完全把晏倾放下,但今夜见到她这样,心里还是有些难受的。
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情意,哪有那么容易说放下就放下了。
“我来吧。”晏倾适时开口,伸手接过秦怀山手中的帕子,轻轻拭去秦灼额头的微汗。
又慢慢地替她擦干净脸和脖子,然后将她发间的珠钗和发带都一一取下,放到榻边的小案上。
他的动作温柔而细致,同外人面前那副清冷孤傲、高不可攀的样子截然不同。
秦怀山在边上看着,忽然有些自愧不如。
他这个当爹的,这么多年都没这样照顾过自家女儿。
“那个……我去换盆水,让你也擦擦。”秦怀山觉得再站这也有点不是滋味,便寻了个由头便出去了。
一时间,这屋里便只剩下晏倾和秦灼两个人。
桌上的灯盏亮盈盈的,撒了一室暖光。
安安静静的,却莫名地有几分岁月静好的意味。
秦灼一直抓着晏倾的手,凤眸眯成了一条缝,这会儿却忽然想到了什么一般,明明醉意浓重,还不忘道:“以后我叫你阿晏吧。”
晏倾看着她的手和自己手紧握在一起,眸色幽深,温声道:“好。”
秦灼迷迷瞪瞪的:“你怎么也不问问为什么?”
晏倾顺着她问了一句,“为什么?”
“不喜欢我的晏倾真讨厌啊……”秦灼眨了眨眼睛,眸色迷蒙,“我好久好久没有梦到你对我这么好了。所以我得给对我这么好的你弄个新的称呼,免得跟那个说不喜欢我就不喜欢的搞混了。”
她上句不接下句地胡乱说着,“以后你要常常到我梦里来啊,阿晏。”
晏倾闻言,心口忽然开始剧烈地疼痛起来。
体内寒气压制不住,萦绕满身,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至极。
他不敢动被秦灼握住的右手,便抬起右手死死地握住了床柱,强行压下体内乱窜的汹涌内力,痛苦地手上青筋毕现,额间冷汗淋漓,连喉间都涌上了一抹腥甜。
晏倾看着闭着眼睛不断低声嘀咕的秦灼,硬生生将那抹腥甜咽了回去,俯身在她额头轻轻落下一吻。
他双眼通红,在秦灼耳边低声道:“我怎么会不喜欢你?”
“我怎么可能不喜欢你啊,灼灼。”
晏倾松开紧握着床柱的手,轻轻抚上秦灼的眉眼。
一别三年,他的小姑娘已经长大,她有翱翔九天之志,护友护国之豪情容貌心性都要比他从前想的更加出众。
可她再不是他的了。
可为同盟,可做点头之交,可对坐谈笑,却再也回不到从前。
晏倾满目伤情,嗓音低哑:“可我注定要死在污泥里,怎么敢说我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