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听到二师兄的名字浑身一震,顾不得泪还在眼眶里要流不流,蒙着被子看向月仙道:“什么!妳?妳刚刚说的玉京??”
“嗯?玉京是奴家的儿子,随奴家姓白。”月仙说,“妳知道他?”
我相当激动,“当然!长安没人不知道他,西国寺戏场第一名伶白玉晶!而且他更是我二师兄??”我仔细看了一下白月仙的长相,才惊觉二师兄化起妆竟跟她的模样差不了多少。
白月仙闻言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咬着下唇,“他?他今年多大了?”
“十七,过了五月便满十八。”
“十七,竟然十七了么??。”她强忍情绪,“他过得好么,有没有生病?”
“他很好,一切都好,师父收养了他跟我另外两个师兄,他们在一起都很好。”
我看着白月仙故作坚定的模样,便隐瞒了二师兄脖子上那根绣花针的事,如果让她知道了,她肯定会受不住。
“地下一天,人间一年,奴家虽知道已经多年没见玉京,却不知竟是已经过了九年。”白月仙掩着嘴,眼泪不知不觉地滑落,“这些年奴家让他受苦了。”
罗敢当伸出手拍上白月仙的肩,“中原人说这美女哭是梨花带雨,好看得很,我便不这样觉得,妳这样一哭只让我心疼得紧。”
白月仙沈下脸色,“得了吧,把你那油嘴滑舌的嘴收起,奴家不吃你这套。”
罗敢当挠了挠后脑勺,继续嬉皮笑脸道:“今天是我对月仙妳不住,这钱我定会在今天给妳攒够,让妳去见儿子一面。”
说完他便像烟囱精似的一溜烟跑出了梨园,一眨眼人便没了身影,也不晓得去哪了。
“哼,他最好是能赚够,否则奴家投胎都不放过他。”白月仙接着看向我,“莺莺,你跟奴家说说玉京变得怎样好不好?”
我看了一下爹亲,他似乎不急的样子,或许是他也知道白月仙有多想念二师兄,便颔首示意我跟白月仙多聊聊。
“二师兄他?脾气坦白说不太好,日日怼天骂地。”我说,想起失去意识前他替我输真气的画面,“但他其实是一个相当相当温柔的人,只是不太会表达而已。”
“那确实是奴家儿子不错。”白月仙不知道想到什么,忽地笑弯了眼,月牙般的眼里满是骄傲,“跟妳说,在玉京小的时候,有次奴家染了风寒,本也没什么大不了,但这孩子不知从哪里弄来了汤药,问他他也不肯说,奴家以为他是去跟大人讨要了,浑然忘了奴家曾跟他说不得求他人的话,正想拉出他的手打骂他时,才发现他两只小手都是伤痕跟水泡,这才知道这药是他自己从山上采来的,亦是他自己煎的汤药??”
白月仙说着说着,眼波流转,像是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去,“玉京曾跟奴家说他长大后想做大将军,坐在马上威风凛凛、英姿飒爽,不让任何人看低奴家与他,但后来他发现贱籍是无法考取功名的。虽然玉京嘴上没说,但奴家知道他伤心坏了,于是奴家便与他说,我们与世族大家并无任何区别,他们能做得的事,我们也能做。”
她继续说:“奴家虽是伶人,但从不觉得自己与他们有什么不同,多少达官贵人倾尽钱财只为看得奴家舞一曲?连主上都臣服于奴家的舞姿之下?”
讲到这里,爹微微蹙了眉,开口打断道:“月仙娘子??”
“无事,奴家知你想说什么,奴家确实是死在宫中,但奴家不曾后悔过自己的选择。”白月仙道,“奴家现下唯一的愿望只有在投胎前再看一眼玉京,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