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多得林霸天暗自心惊:得亏是没有粮草,若这八万正规军发动进攻,这满山的土匪只怕连骨头渣也不会剩下。
林霸天举起兵符,喊道:“进!”
士兵们开始向前迈步。
“停!”
话音落,士兵们便停在了原地。
林霸天生平第一次指挥朝廷的兵马,还是八万的数量,飘飘然觉得自己像指挥千军万马的将军,不对,是检阅军队的皇帝。
他负了手,感受着一朝被推上巅峰时的兴奋与愉悦,似站在云端,只觉浑身酥麻,耳朵被将士们的喊声震得嗡嗡响。
他冷得打了一个哆嗦,并不言语,转身回头,朝山顶大帐走去。
大帐里烘着火,却让林霸天迅速冷静了下来。
他吞了一口酒,问道:“八万兵马,装备精良,你们想换什么?”
“换命。”
祁溶坐回侧席,笑道:“太后之所以要置我于死地,乃是忌惮我的兵权,而如今,我的八万兵马在路过狼毫山时被山匪尽数‘屠杀’,就成全了我两件事情。一是我再无兵权,于太安宫再无威胁;二来证明我无能无用,做不了大事。大当家只需收下兵符,我便能回祁都给太后一个交代。待到龙驭宾天之时,我就是天子,天下都是我的,又何必在意这区区兵符?太后还能再活几时?到那时,我接大当家回祁都,享太上皇之尊,你我兄弟二人,岂不快哉?”
“太上皇之尊”几个字一出,林霸天几乎要失去理智。
他按捺心中激动,又嚼了块肉,道:“你大可以将兵符赠予太后,这样不仅可以消除太后的忌惮,还能巩固与太后的关系,何必来我这苦寒之地跑上一趟?”
“八万兵马全给她,我拿什么制衡太安宫?”
祁溶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林霸天,端起了酒碗。
林霸天当即明白了祁溶的用心:太子将这八万兵马给了自己,将来狼毫山就是祁溶手中的剑!
如此一来,山野土匪搭上了太子这条线,这不是鸡犬升天了吗?
林霸天盯着祁溶,见他半垂着头,端坐椅中,以指腹摩挲着酒碗,一身黑衣拢进火光的阴影里,浑身散发着贵气与庄严。
他不由得想:自己也能与这样的人平起平坐,好啊,真好!
林霸天越想越开怀,只觉得前路一片璀璨,拍手大声道:“太子仁义!今日这个把子我林老大拜定了!今夜不要下山去,就在我这寨子里,我们一醉方休!”
“一醉方休!”
祁溶再次端起酒碗。
那带血的肉,他碰也没有碰。
“哎!”
林霸天抬手示意祁溶先不要喝,笑得浪荡起来:“光是喝酒吃肉有什么意思?别看我这寨子上高皇帝远,被我们掳来的女人可是不少,还有你们皇家的。”
祁溶放下了酒碗,笑道:“听说了,正巧是太安宫的人。今晚我就要她作陪。”
林霸天放声大笑:“太子好雅兴!这叫一报还一报,世事真难料!”
不多时,小喽啰就将姬玉遥拖进帐中。
她的双手被麻绳捆着,嘴被布条封住,上衣被撕烂,露出了白皙的肩膀,双眼哭肿,挣扎得已经没有了力气。
薄薄的衣衫衣不蔽体地覆在她身上,于事无补地避寒,不知是因为害怕还是寒冷,娇嫩的身段不住地颤抖。
“是了。”
祁溶看了姬玉遥一眼,于心不忍地转头看向林霸天,笑道:“多谢大当家帮我出了这口恶气。”
姬玉遥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慌忙回头,眼神中露出难以言说的惊恐之色。
她曾无数次想过悄悄一死,却万没料到祁溶会找到这里,踩碎她最后一丝尊严。
从前在太安宫享受的荣华尊宠、习过的礼教、恪守的尊卑,在此情此景下,碎得四分五裂,像一个笑话。
林霸天不好意思地向祁溶致歉:“之前发生了些事情,这小娘子犟得很,不能给她松绑。不过兄弟们可都说了,好用得很,很润。”
祁溶微微一哂:“皇家子弟,又会差到哪里去?”
他又端起酒碗,狠狠吞下一口。
姬玉遥无望地看向祁溶的方向,看到祁溶身后之人,像在淤泥里仰望一片白云,
楼苍兰肃然而立,正看着她,目光夹杂着柔和与狠戾,好像在告诉她——不要怕,我来杀!
姬玉遥不知何来的勇气,并不回避他的目光,迎着那股炽热,将伤痕累累的自己燃烧殆尽。
那一瞬间,她突然想活下去,想好好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