寨里佃户,鹿泉谷里二百六十多丁壮,吃的都是张家老底。
张家几十年家底,恐怕也撑不了多久,兴许过不了两月,张地主就得从北山姻亲那里化缘。
这钱好借,借了甚至不用还……可周七不想要这钱,拿了这钱,就相当于北山教区的小地主、小豪强们正式入股。
入股再小,那也是股东。
周家那点开销,比起抱犊寨这里的开销来说,不值一提。
周家虽小可有出有进;抱犊寨这里只有花钱、吃粮,却无进项。
发动北山信众捐钱捐物?
哪怕北山信众十万个愿意,周七也不想要。
拿了信众的一针一线,传出去不利于传教,也会形成类似的风俗,不利于信众长远生活。
说白了,北山教区里小地主、小豪强,普通山民信众那点家底还不入他眼界。
胡绣娘、马三娘子静静等候,周七大致算清楚张家近期口粮支出后也就离开了灶房,没有偷拿里面的食材、干果之类的,这让她两个多多少少有一些遗憾。
三个离开灶房,没走十几步,就见周八郎坐在大门门槛儿上,背对着院内。
听到声音周八郎回头一看,见到周七从灶房出来,当即恍然略有小激动,仿佛抓住了把柄:“七哥,你到灶房做什么去了?”
“偷吃,不然去灶房干啥?”
周七理直气壮一句话噎的周八郎难受,马三娘子直爽做笑:“七哥去灶房查验账簿去了,我俩个能作证。”
周八郎讪讪做笑:“原来七哥得了张老爷差遣,七哥,咱能找个僻静地方说说话不?”
马三娘子还是口快,嘴皮子利索,声音清脆爽朗:“八郎有啥话要避着我俩?”
周八郎只是悻悻不言语,还是胡绣娘拉了马三娘子一把,两个才走远去后院,似乎去纺织车房里了。
确认那两个小侍女走远,周八郎才苦着脸说:“七哥,张老爷让你选一个道童,咱也知道你难办。这种好事哪能让给外人?今后咱保准帮五哥、七哥说话,也听二哥的话。七哥选了咱,外人也说不出啥,哪有不帮亲帮旁人的道理?琢磨着张老爷把这事儿让给七哥来选,就是想借七哥的手拉咱一把。”
周七目光平静,上下打量八郎,不由脑袋一歪做回忆状:“若没记错,从小到大你什么都要和我争,还和五哥争,六姐穿件新衣裳你也要凑上来抹一把锅灰。没吃够苦头,你怎可能听我和五哥的话?实话告诉你,张老爷让我选道童,聪不聪明不重要,关键是人要老实,要听话。要跟我和五郎一条心,三人一心,今后才能站稳脚,抢一个道观回来。你行吗你?”
“你娘一句话,你保准听她的,不听我兄弟的,也不会听张老爷。今后坏了大事,我如何向张老爷交待?是宰了你,还是连你娘一起宰了?”
“别不服气,这个道籍能保人吃一辈子饱饭,是多少人磕破头求不来好事!你倒好,一脸的为难,来我这说软话还委屈了你不成?抱犊寨这里也没人欺负你,真该把你塞到鹿泉谷里去搬木头,好好吃吃苦,才能知道谁是你亲族,谁会对你好。”
“你有时间了好好想想,从小到大你吃谁家的饭,现在吃的又是谁家的饭。”
周八郎垂着头,拳头缩在袖子里紧紧握着,周七也不以为意。
这么大年龄若真能把这今日这点事情记恨一辈子,也算是难得的本事,今后怎么也能折腾些事情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