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屈葱微微一愣。
上次来劫掠,明明这里是一条土路啊!
哪来的碎石?
“不好!”反应过来的梁屈葱一拍大腿,满脸的懊恼。
尖厉的石弹破空声响起,伴着一声声惨绝人寰的人喊马嘶,然后是一阵士气如虹的呐喊声,厮杀声。
梁屈葱捂着脸,已经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吐谷浑军士的战斗力从来不是太强,只是仰仗马匹的机动能力,才有资格与大唐争锋。
论步战,大唐天下无敌,一汉战五胡说的主要是指步战。
骑兵,大唐虽然强悍,但马匹的缺口太大,即便是征服了突厥也未能补充到足够的战马。
不是每一匹马都配成为战马。
碎石就阳谋,逼着善于在马背上作战的吐谷浑军士下马,而步战,吐谷浑军士只能任人宰割。
带着一万骑过来的洛阳公眼里满是嘲弄之意。
“梁屈葱,听说你的五千人马连个水飘都没打得起来?啧啧,你这名王当的哟,真是可汗宅心仁厚了。别说是五千个人,就是五千只羊在那里,也得宰好久吧?”
洛阳公一阵冷嘲热讽。
听起来公的地位应该在王之下,其实不然,吐谷浑有名有号的王公,可比梁屈葱这种没有单独名号的名王强多了。
地位是一方面,梁屈葱羌人的身份不遭鲜卑人待见也是一方面。
任凭你被奴役的种族再努力,也不会被统治种族认可。
洛阳公高傲地扬起马鞭:“万人队,杀进去!让懦弱的唐人看看你们的雄风!”
梁屈葱欲言又止。
算了,没必要用热脸贴冷屁股,让他也尝尝唐人的厉害,长点教训吧,免得那嘴跟吃了新鲜的牛粪似的,十斤。
一万骑冲起来,那叫一个地动山摇。
面对乱石,他们选择了与前锋完全不同的处理方式。
不就是乱石吗?
冲过去就是!
怕什么马匹损伤,吐谷浑就是产马之地,大不了祭天一批,下一批成长起来又可以用了!
但是,速度还是不可避免地减了下来。
面对面空中呼啸而来的石弹,想躲,可惜战马行动迟缓,一颗石弹落下,便至少有两三骑成了肉酱,石弹落地翻滚,偶尔还能压伤或撞伤一两个倒霉蛋。
冲过了死亡地带,就安全了?
终于轮到上场的合川府兵与积石府兵,欢天喜地的抡着横刀上去斩杀人头,不时念叨“五亩水田”、“五亩麻田”、“阿耶(婆姨),我为你报仇了”之类的话,让吐谷浑军士毛骨悚然。
不时间有话语随风飘入坐镇后方的柴令武耳朵里,让他恍惚间有一种前世与损友讨论“行走的五十万”的错觉。
在农耕社会,对土地的渴求深入绝大多数人的骨髓里,五亩田地,哪怕是五亩薄地,对府兵们的吸引力也远远超过五十万。
钱是一时花销,田地是传子传孙的,差别大着呢!
当府兵,可不就指望着杀敌立功,为后世子孙挣永业田么?
即便是经过石弹的洗礼,吐谷浑骑兵也还有五千多人。
可是,没有提速的骑兵,战马对他们而言还是一种累赘,身子还不如在地上来回冲杀的府兵灵活,没有冲击力的加成,马刀根本砍不过横刀啊!
现在,知道为什么区区两千府兵,就敢生龙活虎地闯进吐谷浑骑兵中了吧?
遇到一个抡一刀就喊一声“五亩”的疯子,心头就够堵了。
前后左右都是“五亩”的叫喊声,会让人崩溃的啊!
除了零星几个弃马逃回去的,一万吐谷浑军士算是全军覆没了。
“使者,我大唐府兵如何?”
府兵们争气,刺史的老脸就有光彩,李玄运骄傲地抚须,得意洋洋地向柴令武炫耀。
至于说以前跟柴令武说了什么,老夫怎么不记得了?
柴令武起身,横刀出鞘,举刀大喝:“大唐府兵,万胜!”
“万胜!”
不分卫军、府兵、辅兵、游侠儿,全部骄傲地振臂狂呼。
康处直微微苦笑。
柴令武这个年轻人不错,就是张扬了一点呀。
你信不信,回到长安,铁定有人弹劾他僭越之罪,即便他的身世不凡也不行。
吐谷浑那一面,眼见只有零星几个军士逃回来,还连马都弃了,洛阳公只觉得毫无表情的梁屈葱是在嘲讽他,忍不住拔刀,将那几名逃回来的军士斩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