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王们跑了,慕容伏允也悄悄跑了。
前方拼命厮杀的吐谷浑军士,苦候不到友军来轮换,正要张嘴骂人,却发现后方已经空空荡荡的,友军、名王、可汗都不见了踪影。
还打个屁!
你们跑得,我也跑得!
正杀得起劲的唐军,突然发现之前还极力顽抗的吐谷浑军,竟然只顾着逃命!
连久经沙场的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李靖,都没看懂这形势。
这是,自己还没有发力,对手已经倒下了?
……
乌海,梁屈葱带领五万乌合之众,与侯君集、李道宗浴血奋战。
虽然一次次被击退,梁屈葱却总能收拢失散的人马,一次次拦截积石军、鄯善军,顽强得像小强。
就凭这一点,他当名王实至名归。
侯君集虽然很烦这厮,却也不能不佩服他的坚韧。
“长史,想个主意,弄了这烦人的梁屈葱。”
侯君集叫道。
李道宗斜眼看着柴令武:“就是,砸我的赌坊,不给个交待想蒙混过关?”
得,他乡遇故知——债主。
柴令武伸了个懒腰。
好嘛,就是带了陆肆、莫那娄捷、柴旦,还有侯君集拨给的五千骑,再加上“苏蟒达赞朗”带路,柴令武根本没有任何准备,在侯君集与李道宗两个总管疑惑的目光中,大模大样地逼近犹剩二万余众的梁屈葱。
不得不说,鄯州大战之后,梁屈葱对柴令武就有一种深深的忌惮,即便是柴令武只带了这一点人马,也没敢轻易发动攻击。
“梁屈葱啊,出来好好谈谈吧,好歹也是老熟人。”柴令武懒洋洋地开口。
梁屈葱一脸紧张地策马上前,还保持了一定的距离。
“据我所知,你出身羌人,还算是个很有才华的人物。可是,羌人在吐谷浑,无论再努力,终究是个二等民族,永远无法进入核心。”
“看看我大唐,大将史大奈,突厥人;契苾何力,铁勒人;左领军将军执失思力,突厥人,尚九江长公主。各羁縻州刺史,均为当地各族。谁觉得在大唐低人一等吗?没有吧。”
至于契苾何力迎娶临洮县主一事,那是在明年,没法说。
梁屈葱的身板挺得更直了。
不管怎么说,能够得到大敌的夸赞,是一件荣耀的事。
挪开立场不说,这些入唐的异族,待遇真的馋死人。
在吐谷浑,梁屈葱做梦也不敢想娶公主的好事。
“其实,我知道你是舍不下在吐谷浑得到的荣华富贵。”柴令武笑得很瘆人。“恐怕你还不知道吧,大宁王慕容顺与大唐联手,杀了天柱王,伏俟城已经易主了。”
梁屈葱身子晃了晃,差点摔下马。
连大后方都已经丢失了,还怎么打?
倒是天柱王这个狗东西,早就该死了。
柴令武深谙九真一假的套路,这一席话里面只有一句假的,慕容顺并没有与大唐联手。
不过,慕容顺早晚得归唐的,现在只是预支一下而已。
“牛心堆那边,步萨钵可汗慕容伏允坐镇,二十万大军被西海道大总管李靖打得屁滚尿流。对,就是灭突厥那个。”
“所以,你觉得坚持还有意义么?降唐对你有什么坏处呢?谁能妨碍你继续在这片土地上牧马了?”
“想清楚,给你半天时间,正午一过,将发动全面攻击。对了,告诉你一声,九曲侠在苏蟒达郎巴的带领下,已经游荡在大非岭北麓你的部族旁边了。”
柴令武高姿态地说完,抱起双臂,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
陆肆身躯如常,莫那娄捷满不在乎,只有柴旦紧张得手心冒汗。
梁屈葱低头,苦苦权衡着得失。
国都没了,可汗的大军也输了,回天无力啊!
不要拿前隋时步萨钵可汗遁逃黑党项,又趁乱东山再起来比较。
那时候的慕容伏允,年轻,输得起;
现在的步萨钵可汗,老了啊!
梁屈葱的心思很复杂。
你要说梁屈蒜不忠于吐谷浑吧,那肯定不对;
你要说完全忠于吐谷浑吧,那有点说笑。
只要是人,就会有私心,只要把私心控制在一定程度就不会令人反感。
至少,梁屈葱已经尽过最大努力了。
自己的部族还在九曲贼的威胁下啊!
如果是面对唐军,梁屈葱能够相信他们不滥杀无辜;
面对当马贼多年的九曲贼,梁屈葱不敢相信人性。
盏茶时间,梁屈葱做出了艰难的选择。
翻身下马,解下武器,双手递给柴令武。
向曾经打败自己的英雄人物投降,并不是什么可耻的事,相信可汗能够理解的。
即便生的可汗理解不了,在天有灵的可汗也会理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