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远算什么?
只要还在大唐,再远也不怕。
再说,年轻人嘛,谁还不想着诗和远方呢?
哪怕这诗,最后成了“哟、哟”的山歌;
哪怕这远方,遍布牛屎马粪与烂泥塘。
柴令武懒洋洋地点头:“行,注意别扩散。”
书学三百号监生呢,柴令武就是当了刺史也照顾不过来,何况他的等级还够不着呢。
哪怕是下州刺史也是正四品下,自己区区正六品上的博士,足足差了七级!
贞观朝的等级没卡得那么严,但自己也不能屁股上安火箭,一下就蹿上去。
四品以上,才算是一方重臣;
三品以上,才可能同平章事,参议国事。
能混个从五品上的下州别驾,就已经跳了两级,到顶了好吗?
基础不到,你也别指望上限有多高。
大喜过望的侯德夫与司徒雷跑外头,提着比扫帚还粗的巨笔隔空斗法;
易迩阚、罗忠戌则拼命练习着馆阁体。
……
甘露殿里,火盆并不多,殿内却有几分暖意,与外头呼啸的寒风形成鲜明对比。
透过上层透明的玻璃,能隐隐看到殿檐都挂起了冰凌。
用了玻璃,殿内的热气就极少流逝,减少了栗炭的用量,还省得总是听着窗户纸在风中瑟瑟发抖。
柴令武开的价钱并不高,太极宫全换的靡费虽然不小,李世民还是觉得值。
“观音婢可觉得暖和?”李世民一手抱着兕子,笑眯眯地问。
“暖和。”李明达抢着发话。
长孙皇后笑了:“兕子说得对。”
李世民言语里透着几分庆幸:“不意今冬会如此冷,虽未下雪,却感觉比下雪还冷。幸亏柴令武这混账去大安宫安了玻璃,否则阿耶难过冬啊。”
老牛老马难过冬,老人也差不多。
长孙皇后颔首:“难得你这外甥有孝心。不过,二郎啊,天气骤寒,东西二市的石炭,怕是又会坐地起价了。”
李世民的笑容一敛:“观音婢所言甚是。张阿难,去雍州衙门,告诉别驾伏雄,东西二市的石炭必须敞开供应,不许涨一文钱的价,否则,义仓之事,朕就拿他问罪!”
雍州衙门里,小半官吏已经进大理寺吃免费饭,存者皆人心惶惶。
义仓之事,拔出莱菔带出泥,没几个人是一尘不染的。
区别只有一个,被抖露出来了还是暂时没有。
鄜州几百号人被揪了出来,几乎是整个衙门都空了,据说连门子都被抓了。
司法参军嵇赤业侥幸没有被抓,拢着手坐到别驾伏雄身前,颇有几分畏畏缩缩的模样。
自认天衣无缝的操作,怎么就没能哄了过去呢?
即便大家心知肚明,安稳的死也应该能交代了啊!
伏雄似笑非笑地看了嵇赤业一眼。
真拿别人当傻子糊弄,就别怪朝廷的刀子太狠。
虽然伏雄并未目睹安稳的死亡现场,但伏雄可以用脚丫子发誓,安稳绝对不是自尽。
脏,太脏。
谁让当初安稳入了瓮呢,最后拿命都填不了这个亏空。
当初信誓旦旦会帮安稳往上走的,转眼就一个都不认账,仿佛从来不知道此事,一个个干净得白莲花似的。
粮商穆青云也矢口否认当初的事。
可怜的安稳,一再挣扎,甚至派出老仆安醒,想让他护着家人远走高飞,却不知安醒的尸首已经在醴泉县的小道边被发现了。
而他自己也被悬梁自尽了。
这年头哟,手最好别伸,否则搞死你的未必是唐律,还可能是你昔日以为的背景。
大理寺捕班的衙役入雍州衙门,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了嵇赤业,才向伏雄告罪。
“别驾见谅,治中安稳之死,寺卿已经验明是他杀,经过排查,雍州司法参军嵇赤业为最大的嫌犯,所以才突然抓捕。”
嵇赤业的身子开始软了。
孙伏伽断案,极少有误,敢派捕班抓人了,至少得有五成把握。
瞒是瞒不过去了。
“小人举报,雍州别驾伏雄,事先知道换粮一案!”
伏雄的面色灰败。
果然,疯狗是会乱咬人的。
“别驾,还请移动大驾,去大理寺一趟,向寺卿解释清楚,好还你清白。”
大理寺捕班衙役的素质还是挺高的。
伏雄叹了口气,黯然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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