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轻轻颔首。
府兵,无论家境如何,毕竟是出身于百姓,情感上更倾向于黎民。
几十上百的官吏好收买,上千的府兵,你收买一个试试?
即便是折冲都尉、果毅都尉被收买了,你让府兵跟着他们乱来,做些掉脑袋的勾当,如果是在乱世或许有用,在当今盛世,怕是府兵会将他们捆了邀功哦。
“诸公,雍州除折冲府外,已经全部糜烂不堪。整个衙门,怕是连门子都得换了,不知可有建议?”李世民敲着御案。
高俭思索了一番:“此次东西二市,长安县、万年县的效果都不错,但万年县略任性了一点,而长安县血勇尚存,臣觉得可右迁长安县令为雍州别驾,迁长安县丞为雍州治中,其余官吏,可由其抽调一半长安县官吏填补。”
……
柴令武知道这结果,长长地舒了口气。
雍州这摊子烂得始料不及,柴令武觉得自己差一点又被填雍州的坑了。
老实说,这个坑太大,柴令武不想填进去,万一将自己埋了怎么办?
我们的目标是诗和远方,是“哟、哟”的歌舞,是充满牛屎马粪味的环保型土地,是爬完了一山又一山的坡,不是这种得罪了人、哪天像安稳那样被悬梁自尽的复杂地方。
长安这个寨子太大,绕着绕着就迷路了。
再说,现在雍州刺史可是李泰!
这就是个没前途的磨刀石。
即便把刀磨断了,磨刀石也不能当刀使。
除非你本身也是把刀。
贸然在雍州任职,被人判定为李泰一党怎么办?
两个老表自己爱咋争没关系,别把自己扯进去。
说到安稳,死不足惜,就是他那个忠仆安醒,死得可惜哟。
安稳的家眷,死是不会死的,就是看李世民下手多狠,把他们发配到哪里去。
相对雍州的风云跌宕,还是小小的务本坊、国子监安如泰山。
本身国子监相对清贵,也就是所谓的清水衙门,不沾是非。
如今国子监在柴令武的启发下,《九成宫醴泉铭》为主导,历年吏部科举主考官的文章、各种解析、国子监博士助教的策论,相继通过国子监印坊印刷,然后再铺出去。
你没看错,初唐的科举,确实是以吏部为主导,后面才转到礼部的。
这些文章、解析,偶尔也有滞销的,但多数都在挣钱。
柴令武印字帖卖钱的主意,仿佛打通了于志宁、盖文达的任督二脉,他们终于找到清水衙门挣钱最合理的方式。
敢情,国子监一直是捧着金碗要饭呐?
书学里,欧阳询拉着柴令武,絮絮叨叨地说着要辞去书学博士、让柴令武上位的话。
人老话多,没辙。
“博士呀,我可能还在书学呆得半年,就要谋求外放了,这个位置我有心无力呀!”
柴令武叹息。
老人家一片好心,可惜与自己的规划南辕北辙,只能辜负了。
欧阳询怔了一下:“书学怎么办?”
欧阳询觉得自己已老,除了柴令武之外没看到合适的人接手,自然忧心忡忡。
柴令武沉吟片刻,举荐道:“弘文馆褚遂良,一手书法甚好。”
欧阳询轻轻拍着额头:“昔日秦王府十八学士褚亮之子。是了,他的书法趋于大成,可以接手了,就是不知道人品如何。”
柴令武一时嘴快,将后世某老师的话搬出来了:“字如其人。”
泥石流系统立刻嘎嘎怪笑:“蔡京可以瞑目了。”
欧阳询轻轻摇头:“还是和当年一般说些不着调的话。王莽、曹操、司马懿、杨广,哪一个的字差了?字,只不过是人披身上的一层外衣,揭开以后,人该是咋样还咋样。”
柴令武表示,都是后世书法老师的锅。
书法老师表示,我就一教体育的。
转了一遍讲堂,看到监生们都在按自己教的“永字八法”练习,然后慢慢升级、组合,终于将鸡爪狗刨的字练成能拿出去见人的楷书,心里颇有几分得意。
看看,这么久的磨砺,终于将这帮废材操练得有点模样了。
然后,柴令武转去了祭酒于志宁处。
“柴博士啊,正要与你商议事呢。你看看,把你那首《将进酒》与那篇《伯夷颂》给国子监印发行不行?偌大名头的作品,国子监怎么能没有呢?”
“齐鲁青未了的全诗,能不能写了?”
于志宁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发问。
象牙塔就是这样,相对简单些。
当然,非要提被玷污了的象牙塔……当柴令武没说。
“《将进酒》与《伯夷颂》可以,‘齐鲁青未了’涉及友人颜面,真不行。”
“到夏天我会寻求外放,有司徒雷、罗忠戌、易迩阚几个监生有意相随,请祭酒到时行个方便,准他们出监。”
为什么不提侯德夫?
侯德夫早就混够年限,随时可以出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