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维屏,四十岁,举人,前灵石县县丞。
似乎知道龙十三会来,他既没有到大门口迎接,也没有像龙十三遇到的不少读书人那样,吓得跪倒在地。
他端坐在会客室主位上。
一间很大的会客室,主位后面的墙壁上挂满了一些老者的肖像画,似乎是梁家的祖先。
一见这架势,龙十三便知道他想找的人多半在不久前那场战斗中顺利逃脱了。
于是,就在这里,他与梁维屏产生了一场让双方都有些意外的对话。
“大王,你问吧,我知无不言”
“前不久有人藏在你这里?”
“是的”
“是谁?”
“唉,也罢,他们眼下多半已到霍州,告诉你也无妨。今年年初,封在南阳府的上一代唐王去世,新唐王上京接受册封,回来时让镇守山西太监刘允中陪同,路过本地时,正好遇到义军攻克汾西县城,只好暂时停下来了”
“过了几日,义军倒是离开了汾西县城,向东进入到了沁州,但贵部又来了,只得又留了下来”
“被山西镇、朝廷得知后便对颇希牧将军下了死命令,无论如何也要救出这两人”
龙十三点点头,他相信梁维屏没有说谎,朝廷之所以让颇希牧不惜代价也要救出这两人,为的不是别的,而是朝廷的体面——此时的流贼虽然势大,但尚没有强大到攻破亲王所在城池的记录。
对于他来说,区区唐王根本不会在乎,至于那镇守山西太监倒是有些用,但也有限。
“你们利用我军重点看顾某一段城墙的时候将那两人用吊篮运出去了?”
“是的”
“......”
龙十三一声不响地出去了。
梁家,在夏门堡威望巨大,他们对待自己的长工和佃户也算不错,并不是寻常士绅那样,若是因为这件事造成夏门镇附近几千人不稳,那就得不偿失了。
但这件也提醒了他。
“自己还深处大明京畿腹地,自己就算做的再好,能真心投靠者也不会太多,还是应该尽快找一处远离京城,又能安营扎寨的地方好好经营几年才行”
“不过眼下肯定不行,怎么着也要等到冬季黄河结了冰才行,否则,带着如此庞大的人口,光凭着黄河渡口那些船只想要安安全全渡过去无疑是天方夜谭”
......
一个月后,灵石县周围依旧平安无事,但这显然只是假象。
就在龙十三一面在督导新兵训练,一边不时下乡体察耕作、民情,一边山上到硝洞观看炼硝,到冶场观看铁矿冶炼,到火药作坊查看利用硫铁矿炼硫,到火铳作坊观看打制火铳、虎蹲炮、震天雷情形时,终于有消息传来了。
“大当家”
消息是李占春首先得到的,而且他还带来了一位年轻人,约莫十七八岁,身材中等,但神情颇为精悍。
“这是高一功,闯王高迎祥的嫡长子”
龙十三点点头,“汝父近来可好?”
“不好”,高一功摇摇头,“在谷积山以西,官军的左良玉部、贺人龙部都太过精悍,加上虎大威,我等被被压缩在石楼县以南,吉州以北,隰州以西动弹不得”
“后来父王想来想去,还是舍弃了一半沟壑和饵者才率领主力突破了其重围,抵达谷积山西麓”
“然后又让剩下的沟壑和饵者做出向南攻打蒲县的举动,将左、贺、虎三部吸引过去,主力却从小道越过谷积山,得知汾西县城的颇希牧部前不久兵败夏门堡后,便决定拿下汾西县城”
“我等十四家原本有七千步骑的,到此时只剩下大约一半了,由于没了饵者和沟壑,若是在攻打汾西县城时,将霍州的牛成虎吸引过去,就不大可能拿下此城了”
龙十三顿时明白了他的意思。
“汝父派你来,是让我攻打霍州,以为你等拿下汾西县城创造机会?”
“‘让’字不敢,家父得知大当家在吴城、介休县、灵石县一系列傲人战绩后,顿时肃然起敬,是‘请’,对,请大当家看在同为义军一脉,出兵霍州,不让牛成虎那厮在我部攻打汾西县时不前来捣乱”
“你等的家眷呢?”
“主力的家眷一直跟着,不过若是再找不到一处可以好好歇脚的地方,家眷也会大量损伤了......”
龙十三想了想,说道:“这样吧,我只能保证在你等攻打汾西县时,牛成虎不会前往援助,你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