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向合理欲言又止、止又欲言:“……”
怦怦的心跳声还在继续,而且有加快的趋势,在空荡荡的房间里回荡,形成一种独特又微妙的音乐。
“怎么了?”那位先生听出来了,含笑道,“是感觉到被冒犯了?”
“抱歉,忘记你不是小孩子了,现在已经长大了。”
不,这不是被冒不冒犯的问题吧。
虽然这种事,确实是在侵/犯他的隐私,就和系统精准推送某样商品一样,但是……
但是正常人的第一反应,都不会把关注点放在隐私问题上。
无论是小孩子、还是大人,遇到实时听自己心跳的人,都会不可避免的,产生一种微妙的茫然感吧?
茫然只是其中一种最基础的反应,还有其他更加负面的情绪。
他克制住自己挣脱那套装置的动作,也尽量压抑语气中的微妙,“你在听,我的心跳?”
“我戴上这个装置之后,你一直在听吗?”
那种怦怦怦的心跳声开始减弱,最后恢复到日向合理一开始推门进来时、听到的那种程度,但是这次,他很难轻松忽略那种有节奏的声音了。
“不,你讨厌这种行为,所以一开始、我只让人专门记录异常阶段。”对方否认,停顿了片刻,才又缓缓往下说。
日向合理有预感了。
“但是,你的心跳异常阶段很固定,每天中午的十一点三十二分开始,持续五分钟,到三十七分就会恢复正常。”
果然是这个异常。
都怪诡计多端的萨摩耶上司!
这可能就是一种另类的‘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吧,是更惊悚负面向的,可以无缝衔接悬疑恐怖片场……等等这里确实是个悬疑恐怖片场的世界,那没事了。
再次隔空谴责了一下诡计多端的黑心萨摩耶,日向合理便听到那位先生带着笑意问:“异常很有规律,你是刻意控制,可以告诉我,是为什么吗?”
为了握上司的爪子,训练上司形成条件反射。
他仗着自己被蒙着眼睛、不会露出心虚的眼神,面不改色道:“没什么特别意义,只是不知道有人专门记录心跳而已。”
说完,过了几秒,他才听到对方含笑着应了一声,“是这样吗?”
没有达到对方的预期回答。
看来在对方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心里已经有了答桉。
不过想想也是,他每次习惯性献忠心,萨摩耶上司都有些暴躁和想要砰砰砰崩人,看起来对首领非常忠心,真的是只萨摩耶、很符合种族天性,那上司会对首领解释一些情况、也很正常。
于是,日向合理流畅地接下去,“只是想让东京不会忘记我而已。”
他仰着的头侧了一下,声音放轻,“这段时间,我之所以要离开东京,不是因为做任务,而是因为我的父……”
“……日向先生吧?”刻意地装作改了一下口,他继续道,“你们捕捉到了他的痕迹,把灭鼠现场布置好了,才把暂时离场的我找回来,完成最后一环。”
那只摸着他头发的手没有收回去,还在轻轻摩挲着他的黑发。
那位先生沉吟了一下,没有反驳,“嗯,还有呢?”
还有什么猜测,是可以适当地吐出来的?
日向合理想了想,突然又道:“组织很废物吗?”
“一个废物,都可以逃离组织的追踪,并且能再次窃取组织的机密、和警方勾搭,让贝尔摩德被迫放弃了护士小姐的身份。”
“还是说,”他眨了眨眼睛,“从一开始,无论是叛逃、还是窃密、又或者是和警方联系,和那天的灭鼠现场,都在组织的预料之中?”
如果组织是自己的敌人,日向合理会选择相信前者。
但是很不幸,组织不是自己的敌人,那日向合理只能相信后者。
……不然,这样废物的组织,和‘推理作品中的警方人员’有什么区别的?
好歹,‘推理作品中的凶手’高光时刻的智力和行动力,都能轻松碾压这么废物的组织,逮只老鼠都能逮好几个月。
不至于啊,萨摩耶上司看起来很能干啊,之前那次试探性地满足上司退休愿望的行动、也证明了上司只是看起来很棉花糖,其实是铁心的,一点也不好惹,怎么可能在捉老鼠的事上那么废物。
又不是真的狗捉耗子。
在沉思‘狗捉耗子’场面的时候,日向合理听到了笑声,从那位先生喉咙里发出的笑声。
对方明显是压抑过了,但是压抑不住,所以后面干脆就没再压抑,而是放声大笑起来。
剧烈的笑声通过衰老的喉咙,一抖一抖地颤出来,像是一只年迈的蝉在费力鸣叫。
日向合理眨了眨眼睛,反正他脸上没有感觉到气息,估计对方是仰头笑的,就懒得管。
“哈哈哈哈哈哈……我就说,这种手段实在是太明显了,”那位先生边笑边摇头,“但是抱歉,这也是必要手段之一。”
“就像开手术前、必须保持一定时间内没有进食一样,在正式开始灭鼠之前,你也要保持一段时间的纯净期,远离任何会对你产生影响的人。”
‘远离任何会对你产生影响的人’?
日向合理皱起眉,还没有问,就听到对方突然收起笑意,又叹了一口气,“不过,今天,我本来是不打算和你谈这种不愉快的话题的。”
那只手往回收,拍了拍日向合理扶住椅子边缘的手,像是在宽慰。
“贝尔摩德告诉我,执行任务的时候,你犹豫了一分钟,差点让场面失控。”对方轻声询问,“我本以为,是因为你当时产生了正常的感情,有不忍、抗拒和反感,也有正常的孩子之心。”
“但是听你刚刚的语气,似乎并不是这样,那么,你是为什么而犹豫的,可以告诉我吗?”
因为不知道到底哪个是任务目标。
日向合理面无表情地在心里回道,在回话之前,他先嗅了嗅空中的空气。
首先,不管事实是怎么样,现在,对方维持的场面就是‘多年不见的父子重逢,父亲慈爱又心酸地询问儿子的过往’,在这种时候,对首领和对父亲要说的话,就是两个方向的话了。
嗅完空气,发现片场应该还是‘父慈子孝’,日向合理便干脆利落地回答:“因为,我不知道任务目标是谁。”
他相当坦然,“琴酒只告诉了我一个名字,只给了我一把枪和一颗子弹,但是当时下面不只有一个人。”
他的声音和对方迟疑的声音重叠,“我没认出来。”/“你……没认出来?”
空气寂静了几秒,日向合理稍微收敛了一下自己满不在乎的气势,就听到对方再次笑出声。
这次,对方只是低笑了几声,便自然而然地带过了这个话题,把重心偏歪,“只给你一发子弹,是贝尔摩德怕你会出意外,她也是在担心你。”
嗯?
所以,这次不干人事的,居然不是萨摩耶上司,而是贝尔摩德?
日向合理快速对比了一下‘琴酒’和‘贝尔摩德’不干人事的几率,发现浑身散发出愉悦犯气势的贝尔摩德完胜,甚至能吊打好几个看起来人狠话不多的琴酒。
于是果断转移记仇目标,他微笑道:“好的,我知道了。”
那位先生又低笑了一下,继续道:“作为礼物,我赐予你一个权利。”
权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