及至十四岁,因童试失利,又忍受不住贾珍的苛虐,便怒气反抗,追着贾珍一路,将宁国公府闹个人仰马翻。
为何贾蕴难忍其害,却不逃离?
盖因大乾朝律令:“凡人员远离所居地百里之外,都需由当地衙门发放“路引”,若无“路引”或与之不符者,依律治罪。”
得不到“路引”,贾蕴便是逃离,那也无济于事.....
大闹一场的贾蕴被那些个小厮擒获,贾珍怒从心起,这个时代,父亲如何训子都不为过,便是打死儿子,那也无罪。
若是子对父不敬便是大罪过,何况贾蕴此等行为,天理难容。
此事惊动贾母,贾蕴当面毫无顾忌地怒斥自家父亲如何不为人父,如何苛待庶子,已然将生死置之度外。
瞧着贾珍要打死贾蕴,贾母便上前制止,倒不是怜弱惜贫,觉得贾蕴可怜。
忤逆不孝,贾母也甚是厌恶,大乾朝,父母以忤逆、不孝之类的理由杀子,不会被追究,世道如何,由此可见一般。
只是此事不宜闹大,国公府出了个不孝的子孙,传出去让别人笑话,加之宁国公府长房一脉子嗣凋零,贾母便作主,命下人严守口风,一个字也不许外传的同时,将奄奄一息的贾蕴拉去边关苦寒之地参军,是生是死,皆由天定……
念及此处,贾蕴不由一阵唏嘘,若不是边关战事起,贾蕴立功受赏,也得不到千总的职位,更是一辈子也回不到京城……
正当此时,贾蕴见殿门处走出一个身着红色蟒袍的内侍,心里一惊,晓得对方地位不低,忙上前恭敬道:“见过公公。”
别小瞧这些内侍,地位可不低,所谓“宰相门前七品官”,何况皇宫门前。
这些个内侍都是皇帝身边的人,别说贾蕴一个小小的千总,便是朝廷重臣,也得客气些。”
毕竟谁也不想得罪皇帝身边的人,若是他们告些黑状,皇帝信了,他们的日子也不好过。
当然,直臣可不怕内侍。
高贤倒也没摆出一副颐高气使的模样,不过也没个和气,一脸淡色,算是中规中矩罢,只见他对着贾蕴语气淡然地说道:“贾千总,陛下召见,随本总管来。”
话罢,高贤迈步朝着殿内走去,一句废话都不曾说。
贾蕴心中并无不满,也没有不满的资格,迈着脚步赶忙跟了上去。
思忖片刻,贾蕴肉疼地从怀里掏出一锭大大银裸子,悄摸摸地递了上去,恭敬道:“公公,来的匆忙,小小意思,不成敬意,还望公公笑纳。”
高贤不着痕迹地收下,颠了颠份量,他们这些内侍常收这种好处,手法自然精确,高贤一估摸,就晓得有个二十两左右,眼中露出一副不屑的神情,不过苍蝇在小也是肉,总好过没有不是?
别瞧高贤是个大总管,可始终都是个内侍,这些个内侍身体残缺,心思自然摆在其他的方面,而贪财便是其中之一。
一般来说,内侍在入宫之前家境都十分贫困,但凡有些积蓄都不会自残身体入宫,所以自己有了银子,难免会接济家里。
内侍们不断敛财,也希望赎回自己丢失的东西,然后在他们死后成为葬身品。不然会因为六根不全,不男不女而不被阎王收容。
最为主要的便是钱财成为内侍人生唯一乐趣。内侍文化水平不高,又不能行男女之事,故只有将精神娱乐寄托于钱财与权势上,或许只有如此方能证明自己活着的意义吧。
虽说眼前内侍不是一般的内侍,收的好处也是成千上百,不缺钱财,可大总管也是从小内侍一步一步爬上来的,以前养的那些个习惯改不回来。
贾蕴给的少,可是个懂规矩的人,这银子不光是规矩,也是尊敬他们这些个内侍的态度,极易满足他们的虚荣心不是?
贾蕴见对方收了下来,心里也是缓了一口气,就怕对方瞧不上,甩脸子给贾蕴看。
倒不是贾蕴小气,实在是这二十两银子已是全部身家,他虽是个正六品的武将,一年的俸禄也就六十两,况且身处边陲之地,又出生入死,得空了自是肆意享受,这花费也就多了,以至于贾蕴的身家所剩无几也。
“公公,末将不曾进过皇宫,也不晓得宫中是何规矩,劳烦公公提点一二。”
宫中的规矩,贾蕴不知晓,恐冒犯圣颜,糊里糊涂便被治罪,那才是冤死了,使了银子,好歹晓得规矩,总不能白给。
高贤既然收下银子,这些个小事还是会提点一二,于是高贤一边朝前走,一边提点道:“觐见陛下,不可直视圣颜、不可大声喧哗、不可……”
贾蕴仔细聆听,一处都不能落下,待听完后,贾蕴恭敬道:“多谢公公提点。”
“嗯……”高贤轻应一声,旋即便不再理会贾蕴,说了这么多,对得起那二十两银子了。
见对方不再言语,贾蕴也识趣地没有多问,只是肉疼自个花了这么“大”的代价,对方也没个好脸色……
皇宫重地,贾蕴可没心思打量,低着头跟着在高贤,没一会便行至养心殿西暖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