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这边,王忠嗣已经拉住高水寒:“某就厚脸喊你一声高侄。快与某分说一二,先前你与这丫头是如何相遇,又究竟是出了何事?”
若非人在场。
高水寒就要笑出声来。
到现在,王忠嗣的思路都在按着自己的计划进行着。
先前,自己之所以没有立马解释今天王韫丽遇险的详尽,而是先解释自己,为的便是现在这一刻。
这时见王忠嗣询问起来。
高水寒清清嗓子,脸色稍显深沉,低声解释道:“侄儿亦是奉旨入京当值左龙武军左翊中郎将府,今日本是入城填补补给,却不想城门处遇到那三位京城赶来送旨的上差……”
说到这里,高水寒稍稍的停顿了一下,默默的看向王忠嗣。
果然就看到王忠嗣的脸色也稍稍阴沉了些。
于是,高水寒继续说:“却不想凉州城人满为患,当时那三骑冲入街面,拥挤不堪,一时间引得街上人群推搡。恰是王家妹妹正在一处布庄二楼临街平台。那平台下的廊柱根基不稳,被人群推搡断裂……”
听到这里,王忠嗣整张脸都紧绷了起来,阴沉沉的。
很显然,他已经明白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了。
但高水寒仍然是接着说:“那平台倾塌,其上众人脚下不稳。大抵是王家妹妹有上苍保佑,定了侄儿在场,便于平台下接住了王家妹妹。”
什么上苍保佑!什么定了侄儿在场!
王韫丽听着高水寒这最后一段话,总觉得是有些不对劲。
但当时也确实就是如高水寒所说,她在一旁补充道:“阿耶不知,当时可是有好几个人,来脑袋都给摔没了……真真吓人……”
说着话,王韫丽还不忘长出一口气,伸手拍着初长成的胸脯,表示自己的遭遇是何曾的惊险。
王忠嗣这时却是止住了话,只是抬头怜惜的看了王韫丽一眼,随后深深的盯着高水寒。
从其解释之中,可以知道,这绝非对方刻意为之。
更何况,对方既然是高仙芝之子,对朝中局势自然是有多了解的,也断然不可能无缘无故对自己这个遭到贬谪,还要被诏入京述职之人大献殷勤。
那所谓的上苍保佑,不如说是这多然多出来的侄儿,缘定该是要救女儿一命。
不由的。
王忠嗣又想到了长安城,想到了多年以前,自己尚且年幼,却已丧夫,入京授职时,被皇帝怜悯收养在宫中,随后多年顺风顺水,一路走到如今。
国朝至今,有如他这般遭遇的人,大抵是找不出几位的。
这些年,他王忠嗣更是受尽恩宠,无以复加,以至于朝廷能将朔方、河东、河西、陇右四镇都交到自己手上。
只是即便如此,如今不也落得个革职入京述职的结局。
前路未卜。
但儿女却渐已长大。
此去凶险,他自己都未曾知晓能否自保,但儿女遗孀该如何?
忽的。
王忠嗣猛的瞪眼看着高水寒,双眸流露着不明的意味。
难道……
当真有上苍定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