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相!”李隆基眉头一凝,语气加重的呵斥一声,随即长叹一声幽幽道:“东宫还没有说完话!”
“您看,圣人这时候已经是动了恻隐之心。”花萼相辉楼上,高水寒安抚着王忠嗣,靠在对方耳边,小声开口。
“虎毒尚且不食子,更何况是被圣人亲自扶上储君之位的东宫。属于圣人和东宫的尊严,仍然不是其他人能够触犯的。”
“可大王为何会选择今日说出这些话?”王忠嗣仍是不解,那双紧锁着的眉头,从李亨出场之后就未曾松懈下来片刻。
“大王为何会选在今日?”高水寒低声呢喃了一声,不由看向前方的李林甫和跪在地上已经是痛哭流涕的李亨。
这位储君,就连兴庆宫里都能埋下暗子,还有什么地方是插手不进去的?
看今日的局面,想必那李林甫老贼,也是早就准备好了,要在今日出手,好借着搅合了皇帝的好心情,令其盛怒之下彻底的贬黜掉东宫,乃至于顺带着将王忠嗣给一并收拾了。
只是恐怕所有人都没有想到。
东宫会来这么一出,甚至于能抢在李林甫之前,就抢占了对方的路径,在众目睽睽之下演了这么一出。
如今东宫已经要自请去东宫位,难道在场的朝堂官员们,还能真的就借机顺水推舟,再往上填一把火?
没看身为大唐右相的李林甫,也已经被皇帝亲自出口警告了吗。
如果这个时候再对东宫进行逼迫,那么就真的是坐实了李亨先前所说的朝堂‘贤臣’的罪名了。
这时只见李亨再次开口。
“儿这些年,虽然身子骨愈发每况日下,想来还是能有些年头,还请君父念在杨贵嫔往日情面上,顾念儿报答君父养育之恩,以全儿想在君父身边侍奉尽孝之心。”
杨贵嫔,说的是李亨的生母。
只是如今,也早已离世多年。
只是这时候经由李亨提出,李隆基的眼前不由一花。
他想到了很多年前,李亨的生母杨贵嫔,刚刚为自己诞下皇三子时,自己那喜悦的模样。
皇长子面容有失,难以国本。
皇次子谋逆,令他痛惜不已。
如今,难道皇三子也要不得万全吗?
李隆基已经开始扪心自问。
“哼!”
御座上,传来了李隆基的一声冷哼。
只见他脸色不善的瞪着伏地乞求的李亨,目露不满:“东宫乃国本,大唐储君,怎可轻易。”
这是不允许李亨请辞东宫太子之位的意思。
继而,又见李隆基缓缓挣开高力士的搀扶,背过双手到身后,站起身面向群臣。
开创开元盛世的大唐皇帝,似乎重回当年,威严肃穆的走下层层陛阶,到了李亨面前。
只见他一伸手,指向跪在地上的李亨,又满脸不悦的看向周遭群臣:“东宫纯孝,朕很欣慰!”
这是正面朝堂,对李亨今日的举动做出的定论,容不得在场之人在往后因为这事而挑刺。
李隆基又说:“朕思虑良久,以为东宫乃是闲赋宫廷,难免心生松懈,以至忘却国本之责,只知那儿女情长。”
“伯父,大王这一关算是淌过去了!”
角落里,高水寒看着已经做出决定的李隆基,不由开口解释了一句。
王忠嗣点点头,目光中带着期盼和急切。
皇帝说东宫忘了国本之责,那么又该如何,让东宫不再闲赋,而整日里陷在儿女情长之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