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先前言语,有失偏颇,还请陛下看在老臣年事已高,宽恕老臣未曾思虑万全。”
在一时的耻辱和人头落地之间,李林甫没有更多的选择。
最终,只能是将皇帝想要听到的话,从嘴里说了出来。
说完之后,李林甫便缓缓站起身,自顾自的搬了一把凳子坐了上去。
此刻的李林甫,就好似一个垂垂老矣的老农一般,喘着沉重的粗气,神色淡然,双目无光,低着头一点一点的,真的是睡着了。
而得到了回答的李隆基,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他再看向眼前的文武官员们,再一次的轻声询问:“诸卿,你们以为右相之言如何?”
皇帝又问群臣如何。
只是这一次再也没有人敢出言劝谏。
跪在地上的御史大夫王鉷,更是心中苦涩的难以言语。
他已经想到,自己在皇帝那里,恐怕是已经得罪的死死的了。
而随着今天这场事过后,手握西北三道权柄的东宫,恐怕也会在有机会的情况下,第一个对自己下手。
堂下,已经响起了断断续续,再也不能连成一片的附和应承之声。
高水寒和王忠嗣两人,就像是两尊门神一样,护卫在皇帝身前。
他看着今夜这场闹剧,才真正发现,在这座长安城中,当真是没有一个人是傻的。
即便是身后那位看似整日里沉迷于美色之中的君王,仍然保持着对这座朝堂的掌控权。
甚至于,仍然不失敏锐的,通过一件突然发生的事情,一番谋划博弈之后,而达成好几样目的。
只是未等他思虑清楚的时候。
李隆基已经走到了一直跪在地上的李亨面前。
“太子纯孝,朕心欣慰。只是身为储君,不可荒废时日。如今西北三道军国之事当重视,着朕甲胄,为朕拓土。”
说着话,李隆基竟然是亲自弯腰,将双腿早已跪的麻木了的李亨给搀扶了起来。
也不知李亨是激动还是释怀,脸上布满泪痕,双眼含泪的看向李隆基,好似一个受尽委屈的孩子,终于得到了父亲的肯定。
“儿绝不辜负阿耶期望,定然着阿耶甲胄,引我大唐百万兵,凯旋而归!”
“好!好!”李隆基双眸放光,拍着李亨的肩膀:“这才是朕的太子!这才是大唐的储君!”
这对大唐最是尊贵的父子两人,便轻声互道情感了起来。
高力士看着现场的局势,沉声清嗓,面向群臣。
“圣乏,文武退。”
今夜一无所获的文武百官们,神色各异的看着这乱糟糟的现场,皆是默默无声。
随着高力士那好似救命一般赶人的话,终于是在各自心中长出一口气。
群臣面朝正在倾述家常的皇帝躬身施礼,随后便一一退下。
“右相。”
“李相。”
“相爷,该回家了。”
一直担心着今日恶了皇帝的王鉷,小心翼翼的走到了李林甫的身边,轻声呼唤着。
在唤醒了对方之后,便伸手搀扶住李林甫,慢慢的离去。
高水寒拉了一下身边的王忠嗣:“伯父,我们也该出宫了……”
王忠嗣转头看向高水寒,眼神中流露出一丝不解。
“今天的事情,算是结束了。”
高水寒有些不愿多说,只是含糊的说了一句。
就拉着王忠嗣,和其他已经离去的人一样,对着皇帝太子躬身施礼,方才小心翼翼的落在所有人的后面,从容离开花萼相辉楼,走出这兴庆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