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市面上能够流通的钱币自然少得可怜。
“富人置地,以致于穷人赖以生存的土地越来越少,而富人屯钱,以致于百姓创造的财富只淤积不动,加上士大夫地主兼并之时往往隐没田籍,不缴赋税。朝廷赋税加诸百姓身上,长此以往士族豪绅越来越富,普通百姓却越来越穷,国家也会越来越穷。”
海士轩的眉头越皱越深,最终化作一声叹息道:“土地兼并乃千百年未解之难题,又岂是大宋一朝的弊端。”
裴衍当然知道这个问题困扰华夏千百年,至于说怎么解决,能够彻底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只怕除了伟大领袖之外再无他人了,毕竟土地国有化这个政策千百年前就有个叫王莽的猛人尝试做过,然后就出现了传说中的大魔导师位面之子给他来了波天降正义。
裴衍当然不敢想国有化的问题,这话要敢说出去,用不了第二天就得被分尸。
他暂时能做的,是解决货币流通,让民众自带生产力的问题。
“土地兼并之患非一朝一夕可解,但若百姓手上有余钱,便不需要卖田卖地,如此一来,也算是缓解了些许兼并乱象。”
“想要百姓手上有余钱,又岂是嘴上说说这般简单...”海士轩正想说裴衍站着说话不腰疼,但忽的全身一震,意识到裴衍跟自己谈论的问题不正是经济吗?
“难不成你是想说,商人的作用能让百姓变得更富裕不成?”
裴衍露出了神秘的微笑,说道:“这便是侄儿先前所说的,新的思路。”
“何意?”直到这会儿,海士轩才终于开始正视裴衍的话。
“商人不事生产,但却是帮助货币流通,促进生产的催化剂。就以裴家的香水作坊为例,裴家建厂,便需要雇佣工人,工人领了工钱,便可以回家盖房子,盖房子同样需要石料木料,钱便花了出去。而制作香水需要原材料,便需要养殖花草的农户源源不断的供应,香水价格昂贵,但东京富户何止千百,他们花钱购买了香水,裴家拿到了钱,便可以在其他地方继续建厂,如此一来,便需要再招工人,再更多的花草养殖户。如此循环,钱币自然便流通了出来。”
裴衍顿了顿,继续说道:“这便是商人在其中起到的作用,裴家的香水作坊不过是极小的一部分,商人的真正作用在于其能够贯通南北,将各行各业之间的联系打通,形成一条完整的产业链。同时疏通生产与销售,将钱从有钱的人手里解放出来,无论是谁,总会对一些事物存在着需求,只要存在着供需关系,自然也就满足了消费的条件。”
海士轩听得极为认真,不时的点点了头,又忽然像是被什么点醒了一般,眼前豁然开朗。
如果真如裴衍所说的,那确实能够很大程度的解决钱荒的问题。
看看如今的士族,手里的钱没地方花,就只能从走投无路的人身上买地,买了地再租给佃户耕种,佃户种地还得给士族钱,每年交了租子还能剩多少,来年种子还得自己买,地主们就纯纯的坐收渔翁之利。这样的恶性循环,百姓手里能有钱才怪。
但商人却不同,商人的生产需要依靠工人。雇人、买材料都是要花钱的,工人们赚了钱,自然也就用不上卖自家的地。还能留出来年买种子的钱。
而商人依靠工人生产的东西卖出了价钱,收回成本之余还能有丰厚的利润,钱多了可以扩大生产,循环往复,钱在不知不觉间完成了流通,同时让各方都获得了想要的东西。
“钱币本身不存在价值,只有当他流通的时候,才会产生价值。”裴衍最终意味深长的说道。
其实关于经济的东西更深一层次的自然也有,比如如何让士族把手里囤积的大量钱财拿出来投资。
不论是古人还是宋人,都在想尽办法的阻止财富向少数人身上聚集。
而裴衍要做的,不是阻止富人越来越富,而是让富人在越来越富的时候,把手里的钱拿出来转一圈,带动底层的农工商阶层一并的富裕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