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刚终于松口了,辛宠和辛格对视一眼,从对方眼睛里读到了得意。
辛宠坐下,放松了许多,将那张让郑刚紧张且想要避开的照片收起来,语气缓和了一些,“我们查了你的履历,查到你就读过的小学,跟你的班主任通了电话。”
郑刚小时候因为父母工作比较忙,他便被丢给了爷爷奶奶,小学就是在老家的小县城里上的,即便是过了那么久,提起郑刚这个名字,年过花甲的老教师还是记忆犹新。
“那孩子特别聪明,年年都是年级第一,就是有个毛病,喜欢跟女孩子玩,喜欢戴女孩子戴的花发卡,六一儿童节演出的时候,别的男孩都想演老虎狮子,他却想演公主,还给自己缝了裙子。我记得有一次写作文,长大后的理想,男孩子们大多数都相当警察、军人什么的,你猜他想当什么?猜都猜不着,他想当妈妈,想生一个孩子……可能是父母不在身边,没人教导,连自己是男孩女孩都分不清。我就把这件事告诉了他的父母,想让他们跟他好好谈谈,进行一下性别教育。那之后没多久,这孩子就转学了,听说被爸妈带到身边,到城里上学去了。”
“为了查这些,我的人可真是跑了不好冤枉路,鞋都磨破了,但是奇怪的是,怎么都找不到你初中生涯的痕迹,找不到就读学校,也找不到认得你的同学和老师,再找到线索就是高中,你已经跟小学时候完全不一样了,或者说你变成了现在的郑刚。”辛格说着叹了口气,“整个初中你被你的父母弄到哪里去了?”
“你们查我这些干什么?”郑刚白着脸冷笑,“我小学娘不娘炮,中学在哪读,跟这起案子有关系吗?”
“他们将你杀了。”辛宠看着他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是浓浓的阴郁,“你有性别认知障碍,这是一种心理疾病,这种疾病在现如今都是很难被接受的,更何况是二十年前的小县城?你的父母一定是用了极端的手段在给你治病,他们干了什么?将你送去某个隐秘的集中营?还是关进了精神病院?不管用了什么方法,他们成功杀死了你,按照他们的意愿塑造出了他们愿意接受的郑刚。说白了,他们厌恶原本的你,觉得你恶心,你自己呢?是不是也这么看自己?一边厌恶自己,一边压抑不住地想要穿丝袜穿裙子……”
郑刚垂着头不说话,握紧的拳头上暴起的青筋却出卖了他的情绪,他沉默了半晌,抬起头,双眼通红,头脑却还是清醒的,“你们说这些无法是想羞辱我,激怒我,让我在混乱之下承认自己没有干过的事。现在警察都这么办案吗?我确实有穿过女装跟男人视频过,但是没有杀人,你们有证据就拿出来,再扯这些题外话,我一个字都不会再回应了。”
辛宠看着他,秀眉拧了起来,已经被激怒到这个份上,头脑还能这么冷静清晰的人,她还是头一次见,这个男人确实如所有人描述的那样,是个极聪明的人。
辛格看向辛宠,见她不自觉僵直着的背,就知道,她碰到对手了,为了缓和气氛,他咳嗽了两声,“你利用萝卜兔这个网名跟痛恨吴作永的女性接触,编造故事博取同情心,怂恿她们报复,证据都在你的电脑里,我们技术科的同事已经将你的电脑带回来调查了,你无从抵赖。”
“好,我不抵赖,我就是萝卜兔。”郑刚冷着脸,“但那又怎样?编故事犯法还是交网友犯法?你倒是给我科普科普。”
辛宠打起十二分精神,继续进攻,“你对她们说,你被吴作永强奸,怀孕,不停地在小群体中制造同命相连的氛围,以及仇恨情绪,最后用自杀收尾,将所有人的愤怒情绪推向了*。这不是一天两天能够完成的事,你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为了杀吴作永?你是吴作永的情人,为什么要杀他?发现他的真面目了?还是他发现了你的真面目,骂你变态,说你恶心,要跟你分手?”
郑刚看着辛宠,若是眼神可以杀人,辛宠此时怕已经身首异处,然而他却笑了,摇摇头,“听说你是个犯罪心理学家。我还以为犯罪心理学家是什么厉害的学科,原来就是教人怎么编故事。”
他被激怒后,不但忍住了怒气,反而条理清晰地反过来想要激怒辛宠。
辛宠没有接招,而是继续按照自己的思路进攻:“你对吴作永是不是动了真感情?毕竟,你这种情况想要找到情人实在有些困难。动了真感情又被羞辱、抛弃,换做是我我也无法接受。”
郑刚也不去接她的话,继续冷笑,“你在哪里上的学?编剧学院?如果是编剧学院的话,那你真是十分优秀。”
辛宠赌上一口气: “那群傻女人被你操控,替你绑架了吴作永你是不是很高兴?我从你的履历中了解了你的性格,你是个十分严谨的人,严谨且十分不相信别人,你一定在监视她们,看到她们只是绑架殴打吴作永,却迟迟没人下杀手,你是不是着急了?恨铁不成钢?迫不得已才亲自下手。你捅了他六刀,每一刀都在心脏,其实他在第一刀就已经死了,你还是继续捅了五刀。这是多大的恨!杀了他之后,恨消失了,往日的感情浮上心头,你将他整理干净,即便是死也死得体体面面的。”
“是!我恨他!我恨死了他!”郑刚脸上的冷笑崩塌了,咬着牙,青筋暴起使劲砸着桌子。桌子被砸得“砰砰”作响,就在所有人以为他要招供的时候,他却又一次生生压下了自己的情绪,扯了扯干裂的嘴唇:“但我没杀人……我没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