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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瓜书屋 > 宣夜:东周 > 21. 龟王何必取笑鳖霸

21. 龟王何必取笑鳖霸

海山缥缈收割独岛,沧海一粒粟,四面海接涛。

餐风犼、怜蚿夔、梦魇兽三只异兽合围艾刀,散发煞气如覆焘[fu tāo覆被]。原本珍禽、异兽、螭[chi]魅修为实力并不区别品序高低。但究竟是人族修士可恶,偏要讲甚么秩序井然。

与人族修行者类同,按地秩有理采用十二地支秩叙异兽螭魅修为。子阶最高,酉阶最末。也为对应人族修士壹正至十癸境,一品到十品名衔。

子阶、丑阶、寅阶为上三境,卯阶、辰阶、巳阶中三境,午阶、未阶、申阶、酉阶为下四境。

嘶吼之中,狱卫收割岛上三只异兽皆有寅阶上三境修为,从来皆是独来独往,同伴只是负累,有一种无人理会的自由。

而餐风犼、怜蚿夔、梦魇兽,结伍成队向人发起攻击时刻,场面一定令人悚然。

麻衣艾刀身形已被叠压向下一尺余,足下白色盐泽裹挟暗红岩浆,滔滔黑烟喷涌而出。

周流身躯半球小天地,被数十道锋利爪刃舂冲,灼烂声中障面震动不已,不断崩开碎裂。

但迅疾修复完整原貌,如一尾游鱼跃出水面之后再一趋投入溪流,惟有水波涟漪无为,射出银花星斗,却断然无法突破艾刀防御。

狱卫围猎如雪夜铁骑凿阵,囚徒抵御如内庭步卒死守。

两者相互抵斥,觊觎谁更先势衰力竭。此时,艾刀双手空拳徒手搏击,只能伫候削金断玉气势由盛转衰,只再坚持。顿悔雷池落水后,未将贯首服揉缩执牢,三枝干刃竹制成篻[piǎo]矢,没入水中。

如若有此坚利堪比精钢篻矢,向兽皮鳞缝中发去,充其横力可创入数寸,使恼人蛮兽身遭芒刺,虽不能登时剁却,任尔负痛而逃,最终创溃获得死亡。

虽然艾刀心性少年,心气不损一毫,从首到足全身历历浴血,薄禄相实在少许凄凉。若吹毛篻矢在手,不斫[zhuo]三兽心不平。

三兽心也不平,如下在帷幕煎烹堇荼,待候汤沸,愈急愈不得解渴,恨不得将面前囚人,生生毁折成肉泥。餐风、怜蚿、梦魇三兽,命大历经世间多少穷事,寿长藏蕴经史风与月。

只因昔年岁在鹑火,月在天驷,日在析木之津,辰在斗柄,星在天鼋[yuán]之际,岐山周人姬发诛伐有娀氏子受,子受兵败沬[mèi]邑,朝歌城外南七十里一处牧邑,子商国荡灭。(注1)

之后宗周改朝革新,分封各个邦国,班赐宗彝,作《分子商器物令》,原本守卫朝歌鹿台的三兽臣服周人,被遣谪东海收割岛委任狱卫。

若化人形,可吐谈万卷曲和诗的狱卫三兽,修为不差人族上三境修士,而今三个合战一囚人如此狼狈,尚未分出胜负,比斗未决优劣。

一轮轮攻击似饥鹭啄寒冰,落在艾刀周身绛绡缕薄般小天地上,如舂如耜[si],再不能多加一分损伤。

远遁石壁,离开海岛,是上岛人惨淡岁月中唯一心愿。

困于囹圄的艾刀幸保余生可以出岛,向往逍遥自在一路游历,却被身前螭魅魍魉止步截断,感到生命如同张满弓弦,恐不留心即遭无妄崩断。

生死之间艾刀恰似履薄冰,临深渊,任何细枝末节皆不敢遗漏。

相搏相持中三兽一技一式狂悖不善,状类粗陋可实则不拙简。乃是天蒙原始杀招,经历无数光阴进化,存在血脉中不断传承的搏杀之道。

许多术法武技来源,皆通过洞观野兽击杀,进而自修启发出来。

凭修行实学根基,艾刀动无妄动,言无妄言。巧以子之伎,反施于子,风克风、雷对雷,与三只异兽比斗平手,决不出高下。

既决高下,也就生死。

倏然间,艾刀忆起性情清高凛冽初二,曾著有《泯灭》残章与孳生相悖,孳与泯相招,生与灭相致。孳生诀向死而生,泯灭章为生必灭。

而初一甘旳只此单传孳生诀,“孳”字为孳荫万物,“生”字草木生出土上,天地之大德曰生,孳生诀向死而生,为尽而长。囚徒岛上人以为基趾,冲冠入死地而后生,让骇浪千重独岛并非死牢惩。

泯灭章首句“物里存亡有限,人生光景无多,苍生何其无辜,到末无计避死,顾一本散为万殊,万殊终归一本。”

初二者,高阳氏姓石名慎,表字仲束,畴人子弟,出生大火州嚣邑。石慎铁骨铮铮,落落奇才,吟遍江山,胸罗星斗,著有《天文》八卷,《石氏星经》两卷。有平生一大段本领,是止崇正学,不信异端。有一副大手眼,是解人所不能解,言人所不能言。(注2)

石慎,人不求宦达既不信仙,尤不喜神,一生流离成鄙贱,见过世间种种疾苦,经历百态人生,最后囚羁收割岛,留记《泯灭》残章,据初十言传,初二比初一更早故去。

泯灭残章愤而问:“遂古之初,谁传道之,冥昭瞢暗,谁能极之?九天之际,安放安属?情为何物,人世何苦,苍生何辜。疾苦人间,苍生何过之有?”

问天何寿,大道漫苦,艾刀似有所感触,周身悯人又悲天之气舞出,譬如影形追躯。

三只异兽餐风犼、怜蚿夔、梦魇兽,只见面前囚人垂首沉思,周身一条一条溢出如浓墨黑气,理如漆雕,蓄积许久怒气和凛然杀意,将岛上绛红熔浆风飞高空,在烟幕空中划下千万条火红。进而凝聚成一座巍峨山峰,又疾驰向它们破空而下。

危在我,而施于人,故我危则人危,人不欲危,则必出我于厄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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