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培元祕笈,乃是老夫二十年前入紫禁城偷盗出来的。当时魏忠贤尚未得势,乃是东厂一名首领太监。培元祕笈遭窃,便是由他率队追捕我。我自燕京一路南逃,最后在杭州府给他追上。我打不过他,让他废了一双腿,幸得华山天衡道兄与少林妙空大师仗义相助,这才逃过一劫。
事后,魏忠贤不敢把我走脱之事回报上级,于是谎称已经将我击毙,培元祕笈遭我焚毁。我们三人商议,都认为最好的作法便是将计就计,对外放出我已死亡的风声,回归点苍山隐姓埋名。魏忠贤害怕东窗事发,一直也没再来惹我。”
“我将培元祕笈抄录两份,分别让天衡道兄与妙空方丈带回本派参研。我们三人每年相聚一次,讨论研习培元祕笈的心得。武林之中人人都说培元神功乃是天下最阴毒的功夫,其实那只是打不过人家就说人坏话罢了。
培元神功博大精深,其中所载,不但包含一门绝世武功,同时还有天地万物间的道理,经世济民的学说。
我们三人年年聚会,只因参透不了其中一个关节,无法起始练此神功,但是我们对于祕笈中所载的学问只有越来越佩服。
我们分别将自书中参悟出来的想法融入本派武功里,大幅弥补原先的不足。这几年来,少林、华山、点苍三派弟子能够独步武林,无往不利,跟这培元祕笈很有些关系。”
郑恒舟心下揣揣,举手提问:“师父,你们所参不透的关节是……?”
武三郎也问:“前辈,江湖盛传……那个……”
杨广才道:“弟子也曾听说一些风声……”
柳成风点头:“是,江湖传说没有错,这培元神功得是太监才能练。”
三名青年才俊同时倒抽一口凉气。
柳成风一摆手:“想要练此神功,便得引刀自宫。”
妙空方丈双手合十,唸道:“阿弥陀佛。”
武三郎支支吾吾道:“这个……晚辈才刚新婚。我们武家……一子单传,我爹指望着抱孙子……”
郑恒舟愣愣地望着师父:“师父,你这是叫我绝后啊?”
柳成风百般无奈:“我早叫你不要来了。”
杨广才看向天衡子:“师父,你怎么没叫我不要来啊?”
天衡子说:“为师知道你为报父仇,再大的牺牲都愿意的。”
这一轮话说完,堂内陷入一片死寂,气氛尴尬到了谷底。
片刻过后,柳成风咳嗽一声,说道:“咱们清场密谈,便是为了此事。江湖传言,捕风捉影,大家看到培元神功只有太监会使,自然就会想到这一方面去。
说到底,这种说法也没人可以证实。
只要三位之中有人肯练,这里绝对没人会将此事泄露出去。
咱们三个老家伙是在此为天下苍生请命,三位若是顾全大局,那便……便……”他说到后来,吞吞吐吐,实在是因为这种请求连他自己都开不了口。
从前柳成风与郑恒舟情同父子,师徒之间感情融洽,说话也有点没大没小。
其后为了册立掌门之事交恶决裂,郑恒舟一直深感对不起师父,每当想起师父,总是伤感遗憾。今日再度相逢,忽然听见师父提出这种荒唐要求,忍不住故态复萌了起来。
他道:“师父,徒儿不孝,斗胆请问,你们三位怎么不自己练练?”
“阿弥陀佛。”妙空大师道。“郑少侠,不是我们不肯练,实在是这培元神功一练下去,总要个一、二十年才有所成。到时候只怕咱们三人都作古啦。”
郑恒舟道:“大师说笑话吧?少林高僧,内力深厚,活个一百几十岁的大有人在。大师再练个三、四十年都不是问题。”
天衡子恼羞成怒:“郑恒舟,你目无尊长……”
柳成风一搭天衡子,摇头道:“道兄,毕竟是咱们要求过于无理,弟子们一时难以接受,也不要太苛责他们了。”
郑恒舟心下苦恼,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寻思:“自宫之事荒诞无聊,我是绝对不会去宫的,这两位仁兄不知道有没有兴趣?眼下讲这个徒增烦恼,还是先岔开话头为上。”于是问道:“师父,这培元祕笈究竟是什么人作的?”
柳成风道:“祕笈首章便有记载,此书乃是万历初年提督东厂冯保所作。”
郑恒舟常听刘敬先讲述朝廷轶事,冯保的名头,他倒也曾听过。
冯保此人在嘉靖年间便任秉笔太监,隆庆年间出任提督东厂,穆宗驾崩后,冯保假传遗诏:“阁臣与司礼监同受顾命。”与高拱同为顾命大臣。
其后与万历名辅张居正联手铲除高拱。
张居正改革朝政,实施一条鞭法,对万历初年的中兴盛世贡献良多。然而此人品行不佳,贪污纳贿,与冯保同流合污,当年的御史人人都想参奏他们。只是张居正甚得太后与神宗宠信,是以无人能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