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延津之战的捷报传来的同时,石闵的一本奏牍随之摆到了石虎的桌案上,供其阅览。
首战告捷,即大败了叛军,几乎将叛军主力消灭殆尽了,石虎不由得大喜过望,但是石闵从前线传回来的奏牍,却让石虎的眉头一皱,脸色跟吃了苍蝇一般难受。
不过,这到底是石闵的请求,又是为了国家的根本而考虑的,石虎不敢马虎,便将自己最为信任的谋臣申钟和申扁这对夫子召进宫里,共商此事!
申扁听说了石闵的请求,在向石虎恭贺战胜之喜后,又道:“大王,臣以为大都督所考虑的事情不无道理。延津一战,降卒多达二十余万,若是全部杀死,只怕会失去天下人的心。这且不说,此战,为平叛之战,本身就是我大赵国的国力进行的内耗,内耗愈发严重,国力就会衰退!”
“申钟,你认为呢?”石虎沉吟了一下,又将目光放到了在一侧低头不语的申钟的身上。
申钟回答道:“大王,申扁说的没错。经过先帝与大王二十多年的励精图治,中原的人口这才有所恢复,稍有起色,若是大王执意要杀死这二十余万的降卒,只怕国内不知会出现多少的寡妇,多少的儿女没了父亲,如此民心必乱。大王若欲扫灭列国,建立秦始皇、汉高祖一般的统一的伟业,无有青壮作为兵源是不可以的!”
“所以,臣亦请大王为了我大赵国的百年大计,为了统一之大业,对降卒宽大处理。只诛首恶,在战后释放这些降卒,使之卸甲归田,或者戴罪立功,这样岂不是更好吗?”
申钟口中的“先帝”,便是石勒。
其实,羯赵国有两位“先帝”,石勒与其子石弘,后者在位四年,不过是石虎手中的傀儡皇帝,不值一提。
所以石弘一直都被世人所忽略,存在感极低。
石勒初起时,往往对攻下的坞壁垒征收义谷,有时也以掠夺方式获取军粮。约在313年始采用租调剥削方式。
石勒下令州郡检查户口,征收田租户调,规定户赀出帛二匹、租谷二斛。
称赵王后,石勒较留意于农业生产,常遣使者循行州郡,劝课农桑。故当石虎统治之初,租入殷广,邺都的中仓每年有百万斛的租谷输入,沿水次诸仓也储积了不少粮食。
羯赵国采用胡、汉分治政策,设置大单于统治各少数族人,又设置专门的官职管理胡人辞讼和出入,甚至强行规定称汉人为“赵人”,胡人为“国人”,并严禁呼羯为胡。
石勒、石虎均沿用刘汉的徙民办法,将被征服地区的各族人民迁往其统治中心襄国、邺及其周围地区,以便控制。对人民的统治,除以州、郡行政系统管理外,同时存有以军事组织形式管理并占有人口的制度。
得益于石勒的一些政策,赵国的黎庶虽然一直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但是好歹能活下去,人口有了一定的增长,较之于三国时期人口多上许多,不过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匈奴人、鲜卑人、氐人、羯人和羌人,汉人占了各族中的绝大部分。
现在的石虎还没意识到汉人对于羯赵朝廷的危害性,等到他反应过来的时候,便有意“苦役晋人”,严重地破坏了农业生产,使阶级矛盾和民族矛盾日益激化,起义不断发生。
石虎摆了摆手道:“朕又何尝不知?可是申扁申钟,你二人可知道,朝廷当前的心腹大患乃是石宣的叛军,一日不拿下邺城,一日不杀死石宣,一日不能平定叛乱,朕心难安,国内的动乱就不会停止。”
“而现在,石闵虽然率军在延津大破叛军,几乎歼灭了叛军的主力,但是叛军在邯郸、武安一带布置了重兵,仗着城高池深,叛军必定负隅顽抗!我军若无多余的粮秣,只怕是无以为继,不能早日平定叛乱啊。”
闻言,申扁颔首道:“大王是在担心我军受挫,不能早日平定叛乱?”
“不错。在战前,朕已经征集了许多的粮秣,可是再养上这二十余万的降卒的话,恐怕支持不了多久。而且,这些降卒人心未附,难以管理,若是就地遣散了他们,又回到叛军的阵营里,继续为虎作伥,阻挡王师又待如何?而要管理这么多的降卒,不抽出一些兵力看押是不可能的,这样一来,又如何能保证我军可以势如破竹,一举拿下邺城,平定叛乱呢?”
听到这话,申钟与申扁父子二人面面相觑,随后,还是申扁站出来道:“大王,既然对降卒争取宽大处理的事情是大都督提出来的,何不让大都督自行解决?”
“此话怎讲?”
“当前的要务,便是平定石宣之乱。请大王让大都督立下军令状,保证能在三个月之内捣破邺城,杀死石宣,平定叛乱!否则这二十余万的降卒便养不得,只有尽数杀之了。”
“善!”
石虎的密信很快就送到了石闵的手里。
三个月之内平定叛乱,真的能做到吗?老实说,石闵的心里没底,不过为了留下这二十余万的降卒,石闵只能是硬着头皮答应下来了。
饿着肚子,走投无路的人是很可怕的,偏偏那些降卒中,有着不少都是汉人!
为了保住汉家的元气,不至于将来受制于胡人,沦落到无兵可用的地步,石闵只好冒着掉脑袋的危险,立下军令状。
若是三个月内,石闵不能长驱直入,攻破邺城,取下逆贼石宣的首级,平定叛乱,便提头来见!
绕是如此,石闵不是那种喜欢吃亏的人,做好事不留名,这不是他的一贯作风!
这不,为了震慑和管理这些降卒,石闵在延津设立了战俘营,如圈禁鸡犬一般,把二十几万的降卒都关到了战俘营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