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启明书社,朱成钧看到徐霄也正好将朱翰墨与福伯接了过来。
看到多日不见的‘父亲’,朱成钧正想上前行礼,不料朱翰墨竟无视自己,倍显急促惶恐地小跑向谌审言。
看到老爹的表现,朱成钧兀自慨叹:官竟比儿子亲。
“学生朱翰墨,拜见教谕大人。”朱翰墨竟执弟子礼,表现得极为谦卑敬重。
朱翰墨见儿子对教谕大人甚是无礼,偏过低着的头瞪了朱成钧一眼,严声斥道:“如此不识礼数!还不过来拜见教谕大人!”
“无妨,本官方才与令公子见过并且相谈甚欢。”谌审言摆了摆手,心里不由自主地拿这对父子暗地里比较一番,一身书生气的父亲竟教出……这样的儿子来,奇!
谌审言颔首拂须看向朱翰墨,说道:“朱兄有子如此,当真好福气。”
朱兄?一县教谕居然跟自己称兄道弟?朱翰墨顿感受宠若惊。
“犬子顽劣,教谕大人谬赞了。”朱翰墨弯腰躬身,更感惶恐。
谌审言笑了笑,随即抬头看了看匾额上四个古朴气息厚重的四个大字,随口问道:“朱公子取‘启明’二字是否寓启蒙、开智、明理之意?”
不愧是赐同进士出身,说文解字的文学功底就是深厚。
朱成钧接过话茬,“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先贤所著典籍,其蕴含之智慧有晓星破鸿蒙之神,明灯悬空指引我后辈前行。书社取‘启明’二字亦有破除蒙昧,开启智慧之初衷。大人目光如炬,一眼便看穿在下所思,佩服。”
“哈哈……”谌审言脸上笑意甚浓,愈加欣赏这个有财又有才的少年人。
恰到好处的马屁拍得谌审言神清气爽,好话果然是个人都不嫌多听。
“大人里面有请。”朱成钧轻轻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好……朱兄,朱公子,请!”谌审言出于读书人的斯文明礼也抬手意思意思。
但谌审言的脚就是比他的嘴老实,以他的身份地位,似乎……当如此。
“大人请。”朱翰墨始终盯着朱成钧,见儿子竟要与自己并行走进书社,立即投来一个严厉的眼神。朱翰墨的表情虽然严肃,其实他心里早就乐开了花,一县教谕居然对自家儿子青眼有加,这说明什么,教谕大人看好自家儿子呐。
朱翰墨的这个眼神,朱成钧秒懂,尊老爱幼嘛,这点道理咱还是晓得滴。
“谌……教谕大人……”谌审言刚一走进书社就引得一众‘编书郎’肃然起敬。
一县教谕,那是距他们这些落第举子无比遥远的存在,今日竟大驾光临启明书社,大家都不由自主地放下手头上的工作,纷纷过来见礼。
朱成钧见启明书社所有员工都围了上去,自己这个书社老板反倒成了衬红花的绿叶。谌审言大驾光临,一众员工似乎都快忘了他们的衣食父母,朱成钧气得牙痒痒,心里正考虑要不要停发他们的下个月绩效奖金。
员工表现欠佳,作为老板这点权力还是有的。
当看到他们一副重‘知识’而贱金玉的模样,朱成钧目光微冷,用淡淡的警告口吻说道:“留下几个人陪同谌大人参观,其他人都回到自己的岗位上去,各司其职。”
平日里难得见上一面的教谕大人此番亲临书社视察,众人都想着在谌审言面前好好表现一番,无缘陪侍之人只好悻悻然地回到自己的岗位。
谌审言倒也给足这些屡试不第的读书郎面子,接下来所到一处都会跟这些膜拜者说上几句话,无一落空,不咸不淡的话语竟让这些人心怀恩典那般。
参观完了书社的每一处角落,谌审言仍感意犹未尽。
朱成钧见谌审言颇为享受这种众星捧月的场合,为了满足这些不第举子的恳切心愿,朱成钧适时进言道:“书社新成立不久,还存在诸多有待改进的地方,启明书社上下随时欢迎谌大人莅临指导。”
“朱公子客气了,指导一说谈不上,启明书社办得非常好!就算朱公子不出言邀请,本官也会随时造访。”谌审言见该看的都看了,眼看天色将暗,转身简单的冲一众落第举子拱手告别。
众人当得知教谕大人日后随时都会造访启明书社,心中激动难言。
朱成钧瞪了一眼要送别谌审言的员工,警告之意甚浓,这是擅离职守,老子不高兴随时都可以让你军铺盖走人,这个时代可没有劳动法!
一众读书郎虽不甚谙人情事故,但也知道惹怒这个少年掌柜的后果,以前他们或许并不甚重视这份用于糊口的工作,现在不同了,他们这一次丢的就不再仅仅是一个饭碗那么简单,而是大好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