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郁结得以解开,范瑨一扫胸中阴霾,转身对朱成钧深深一揖,大行礼节。
“哈哈……这位公子……此解甚妙!”这时,一个相士恰巧路过。
为了让范瑨深信不疑,朱成钧提前给了青衣相士一角银子,躬身请教道:“先生高人,晚辈岂敢班门弄斧,在下此解……可当得起一个‘妙’字?”
“山人讲的可是两个字,贫道再送公子两个字,‘绝妙!’”相士抚须颔首。
朱成钧见范瑨瞬间变得斗志昂扬,心道:范瑨这回当真高中,会不会上演《儒林外史》上的种种?着实让人期待呐。
“先生勉励之言,老朽没齿难忘,他日高中,必有后报。”范瑨对相士深深一躬,说道:“这位小兄弟于老朽有恩,也请高人断一断。”
朱成钧连忙谢过这位范瑨老兄的好意,说道:“老兄您才是得机缘之人,小弟可没你那等缘分,机缘不至,何以算卦?您这不是为难先生嘛。”
“嗬嗬……贤弟所言甚是……”范瑨讪讪一笑。
不知为何,相士这一回却是三缄金口,一个字都不说。
朱成钧认为这位相士是看银子说事,想来没什么真本领,看在他开解范瑨的份上,那一角碎银也不算白花。
转身看了看贡院前稀稀落落的几个人,时间差不多了,朱成钧对相士轻轻一揖,淡淡的说道:“晚辈该进考场了,改日再拜会先生。”
朱成钧跟范瑨并肩走进龙门,却见两个看守的衙役手突然一伸,碍于前面有人伸手的幅度似乎不便过大。朱成钧秒懂,冲自己这边的衙役轻轻抱拳,一小角用纸张包好的银子恰恰落在那人脚跟,只需挪一下便能将银子尽收脚底。看门衙役见朱成钧如此识时务,欣然颔首,不知何时那脚银子便没了影,就冲这份功夫,没个几年练不出来。
反观范瑨这边,衙役紧紧盯着人看像是要认准整张脸。
见状,朱成钧一个错身迅速将范瑨推到自己原先的位置,接着又对这个衙役重复刚才的动作,衙役冲朱成钧露出不可察觉的笑容,努了努眼色,示意赶快进场。
考生鱼贯而入,接着‘咣当’三声锣声响起。
“闭院!”
宋代读书人多,州郡贡院已然普及。
别看钟离县不大,贡院之大完全可以容纳三四千人同时考试。
朱成钧看着一排排号房,对着编号寻找属于自己的那间。就在走过通道的时候,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恶臭难闻,朱成钧立马捂住鼻子,兀自腹诽:这到底是号房还是茅房!
贡院布局横就是横,竖就是竖,属于个人的考棚倒是不难找,朱成钧很快就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号房,自己的位置竟是正中央第一排,跟考官最近。
跟考官近的考棚好处也是显而易见,干干净净,不残不破,跟新的一样,比其他号房简直是好太多了。不经意间,朱成钧看到身后有人对自己投来同情的目光,反观跟自己同一排的考生,则长吁短叹。明明坐着最干净最好的号房却一脸愁苦,简直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嘛。
朱成钧一坐下来,心中很快就有了答案,在考官的眼皮子底下做小动作?还要不要锦绣前程了。就算有三急,当着考官的面做那不雅动作和对圣人的不敬之事,分分钟给你的考卷盖个戳子,一旦盖了戳子的考卷都会默认的被判为污卷,即便是锦绣文章也会被放到一边,对圣人不敬在先,考官还会有心思看你的卷子?
“唉……”一声叹,朱成钧很快跟坐在第一排的考生是同一副表情。朱成钧心里直呼,自作孽啊,放着好好的美好生活不享受,跑这来遭罪。
“嘘嘘……哗哗……”
这是什么声音,正常爷们都知道,还没宣布开考,隔壁仁兄竟急出尿来了。
邻居如此不堪,朱成钧心里唯有期盼他少蹲几次马桶,呸!是恭桶,恭敬圣人的恭,马桶这等粗鄙字眼岂能从自己这个读书人嘴里说出来,忒不雅了。
“升水!”
这时衙役端着水来到朱成钧面前,一副笑吟吟的表情,朱成钧敢说,要是自己不给钱他立马就是另一副表情。真要得罪了这些惹人厌恶的臭苍蝇,在贡院这一亩三分地,他们指不定给你使什么手段。为了锦绣前程……咱忍了。
朱成钧噙着笑容将两角银子放在托盘上,做戏做全套,完了还不忘冲衙役非常礼貌的点头,以示感谢。当看到银子,‘送水’衙役笑脸灿烂,就冲他这发自内心的欣喜,朱成钧检省自己,咱出手是不是太阔绰了?
趁着还未开考,朱成钧瞥了一眼对角处的同仁,见他一副穷酸打扮,买水的钱用的事铜板,钱绝对是给少了,惹得衙役一脸不悦,更没给他丁点好脸色看,端水的手一个不稳当,洒了大半碗。
看到衙役的‘不小心’,朱成钧庆幸自己手里有钱也会来事。水当真要洒在写好的考卷上,必是污卷无疑,前程……还有前程?
“呃……”一声绝望的惨叫响彻考场。
不用多想,大家都猜得到是某位考生晕厥过去被抬出了考场。
挑灯苦读,准备多时,考题都无缘一窥,确实让人慨叹。
朱成钧所在的位置视野很好,不多时,考官已然悉数就位。
几位主考官交换了个眼色,随即颔了颔首。
朱成钧知道,开闱的时间就要到了。
“开卷!”
“咣当……”又是一通锣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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