增田长盛和酒井家次就又看见,这知县舒应富还真的瑟瑟发抖地从轿中走了出来,一边捻着汗一边言道:
“这事,本县确实不知情,但本县现在的确诸事繁琐,无暇处理这些事,但既然民情如此,本县也只得挤出时间来办,且请诸位乡民将此贪吏押往县衙大牢,本县这就升堂问案。”
“多谢老父母!”
增田长盛见此不由得问着一旁边的汉人:“敢问这位大爷,这些民为何这么不怕官?”
“为什么要怕?”
“别说是知县,就是巡抚也敢拦!”
“甚至只要有理由,不嫌麻烦的话,还敢锁他们进京去向皇上告状呢。”
这汉人回道。
酒井家次听后不由得在一旁问道:“庶民如此刁蛮,如何管得好?”
“伱这是说的什么话?”
“我们百姓哪里刁蛮?”
“大家都是识文断字的,按照太祖爷所定《大诰》与圣旨条例合法争讼而已!又非打砸抢烧,更没有凌虐殴打官吏。”
这汉人很是无语地回了起来,且道:
“再说,我们要是不在厂卫的帮助下,强势一些,这些狗官永远都不会把新政推行下来!”
“对他们有好处的事,他们比谁都积极,对百姓有好处的事,你要是不争不闹,他就算不能阻止,也会变着法的为难你!”
“这都是我们在圣天子即位后履行善政成功的经验,用大珰们的话说,要君民配合才能惠民强国。”
“果然这上国之民就是不一样!”
增田长盛从旁听后不由得在这之后就对酒井家次说了这么一句。
酒井家次跟着附和道:“现在想想,还是我们江户之民恭顺许多,也绝不会出现这种乱尊卑的事,他们只会为服务贵族与武士而感动荣幸!”
“是啊,这里虽然很富庶,武人也很受优待,但悍民实在是太多,以至于为政者畏民如虎。”
增田长盛跟着附和道。
酒井家次也继续说道:“懒民也很多,不如我们江户之民勤奋,以至于人力用价奇贵,所以什么免徭役、低赋税是不值得我们幕府效仿的,不然底下各藩只会更乱!”
增田长盛也继续点头:“没错,这里其实也没那么好,若是为小民为军士还可,但若为官还不如待在江户,在江户至少尊卑有序,如果我们江户照这样改,只会亡我大和之礼;但不这样改,恐会亡国啊。”
“礼都没有了,要国何用?”
酒井家次直接问了增田长盛一句,且道:“还不如不改!”
增田长盛很是赞同地附和说:“没错!不如不改,最多尽量示好明国,以拖延亡国之日,果然我们的幕府将军也是英明的,知道我们小国和他唐人之大国不一样,与其学明国皇帝改制,不如学朝鲜李氏向明国皇帝示好。”
“他们所用的器物倒是可效仿一下。”
酒井家次看着停在南都城外的马拉列车,再次说了一句,且又看向增田长盛道:“还有农耕织染之技,造屋治水之法,但无论如何,我大和的传统不能丢,安民之礼不能废。”
增田长盛点了点头:“没错,我们当坚持自己的治国之道,只学其术即可,毕竟两国情况不同,而且只要大明皇帝愿意承认我们将军的地位,不承认足利的地位,我们应继续坚持闭关禁海,以免小民受明国如今的文化影响。”
……
“有些糟粕之礼,当弃就要弃!”
“本朝之礼源自周礼,后经孔、荀等发扬,乃至到现在程朱、陆王,一直在演变,与时而新。”
“但有一点未变,那就是礼要关乎敬与仁。”
“故像杀子奉母,并不合礼,乃至以守节之名逼寡妇自缢或守贞亦非礼!”
“夫在有夫妻之礼要守,夫亡本就意味着夫妻之礼已无,只存有父母子嗣之礼,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故不当结果性命,为了子嗣能得到养育而改嫁,乃彰仁爱,亦非不守礼。”
在增田长盛和酒井家次在看见大明诸多情况而认为自己幕府未来还是不应做太大改变时,大明未来的君主,即太子朱常浛则正在被李贽疯狂灌输礼法当求变。
李贽甚至对太子直言,说从礼肇始于周开始就一直在变,一直在合乎时宜的变。
朱常浛听得倒是很受触动。
结合历史,再加上李贽这种儒家另类灌输的新想法,让才十来岁的他更加笃定礼这个东西是要常变的。
只是同样负责教朱常浛的朱赓对此则很不能接受,而当即抨击李贽,说:“殿下,李贽哗众取宠之辈,变乱礼法,蛊惑人心,当请陛下旨诛之!”
“殿下,臣认为李贽不当诛,李贽若因此而被诛,新礼则不存,议礼乃国之大事,不能不让人言。”
焦竑则表达了不同意见。
朱赓听后只得沉默。
朱常浛则对此没有多言,只看向李贽:“李师傅,继续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