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罢，我不管你了。”温焕抬脚就打算走。
季连急忙装模作样地咳了两声，试图引起注意，但温焕早已熟知了他的套路，就是不肯回头。
“等、等一等。”他似乎找到了话题，“我之前听说应当是姚家的二郎要来，想不到伴读竟换做了是你。”
温焕选择微笑：“世界上总有许多预想不到的事。”
见她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有了下文，季连耐着性子等了一会儿，还是在沉默中绷不住了，道：“不知道老师会是什么样的人。”
他比小皇帝还要再小半岁，虽然看起来要更稳重一些，其实还是对宫内的生活充满了不安。
温焕早就没了脾气，她摸了摸额头，“我曾在幼时见过他一面，虽然年事已高，但谈吐和口齿都十分清楚，不像是糊涂了。”
那这可真是一句废话。
季连的眼神发飘，大概没想到她又能将天聊死，想了半天也没能再次组出一个新的话头可聊，不由得感到了局促，却不肯再主动开口说话了。两人在殿前等候了良久，终于等到一个小宫人急匆匆地赶来：“陛下等了许久都不见人进来，让我来催一催。”
“……啊？”
温焕先是深呼吸，然后再次深呼吸。
真没有想到小皇帝竟默认他们的交情好到不等通传就能随意进门的程度，把迎接的宫人都撤去了。这一手来得让她连一个字都不想说，真的不知道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她擅长揣测别人的心意。
从小到大，也就自然也将这个特长运用在了赵浚身上，但小的时候都还好，哪怕天真无邪，那也是属于普通孩童的天真无邪。他要说什么、做些什么，都猜得差不离，基本上不会出什么大错。如今已经两年多未见了，她想，再深厚的交情想必都早已被流逝的时间磨得消散了许多。一位九五之尊手上的能力和一个小小的皇子根本没法比，朝政的挲磨定会改变一个人。而他也确实改变了，但是完全变得匪夷所思，完全不在她的理解范围之内。
一个皇帝在拥有了权柄之后，就意味着有了处理一个普通的贵族孩子的生死的机会。这权利实在太大、太方便了，乃至于只要他冒出过这个念头，就很有可能意味着要在鬼门关走一遭。她见识过他小时候所有不堪回首的失态，便显得格外危险。但这分寸是真的不好拿捏，她既要讨好他、时时让他回忆起二人曾经度过的温情时光，又不能让他想起曾经那些他犯过的一件件掉面子的往事。
这实在是太难了。
她来之前已有了准备，虽然压力很大，但姑且还是走一步算一步，慢慢见招拆招，端正态度就好。谁知道小皇帝多年不见……
他倒是没有变成一个冷血的变态。
他成了一个热情的奇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