骄阳似火,要把世间万物给烤化了一般。
整座城市被钢铁水泥给包裹的密不透风,身体四周就像是缠绕了一层看不见摸不着的丝网,粘稠恶心,撕扯不掉。
陈述身穿白衣黑裤,踏着温州百年名店纯手工打造的黑蜻蜓皮鞋昂首挺胸走在正午烈日下面,身轻如燕脚步如飞,感觉整条街上的少女老妇眼神都聚集在自己的身上。
身后传来女孩子地娇呼声音:帅哥,你的东西掉了。
搭讪!
一定是搭讪!
这样的套路陈述在电影里面见多了。
陈腐!狗血!俗不可耐!
飘然转身,沉声问道:”什么?”
女孩子手里举着一样黑色物体,问道:“帅哥,这是你的鞋跟吗?”
“送给你了。”陈述落慌而逃。
永远都不会忘记那天
他和她次初见面
她举着那只皮鞋后跟
就像是头顶的阳光一样刺眼
“哎-------”女孩子错愕片刻,挥舞着手里的鞋跟对着陈述的背影出声高喊:“你的鞋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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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很多事情,别人不提醒你根本就不会注意。譬如「你长胖了」,「闺蜜说你坏话」以及掉了鞋跟。
不得不说,少了一只鞋跟的皮鞋确实不利于行走。陈述很想学电视里面的那些女主角,鞋跟掉了之后就把两只鞋子都脱下来拎在手上,露出光洁白皙的小脚丫在地上奔跑,即妖娆又可爱。
可是,想到他今天穿的袜子一只是黑色的,一只是蓝色的。黑色的那只前面还破了一个大窟窿探出两只脚趾头鬼鬼祟祟的四处打量------便放弃了这种诱人的想法。
高一脚低一脚的回到租住的出租屋,发现衣柜里面的衣服和化妆台上的东西大半消失,就像是和原来的世界一分为二,切割的干干净净。饭桌上留下一封信,陈述没有打开便丢进了垃圾桶。
早就预料到的结局,就连悲伤都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甩掉鞋子,蹬去袜子,脱了衣服,陈述就冲进了卫生间洗澡。
换了干净的短衫短裤,神清气爽的坐在桌子前享受刚刚提回来的青椒盖饭。
一大口吞下去,鸡蛋的香味和青椒的辛辣塞满了口腔,从味蕾里面分泌出一种叫做充实的感觉。刚才自己的身体空荡荡的,魂魄像是星尘一样在太空漂泊,居无定所。
陈述大口大口的往嘴里扒饭,囫囵咀嚼两下就吞咽下去,然后再继续扒饭------
“噗--------”
饭粒从鼻腔里面呛出来,然后陈述便剧烈的咳喇起来。
咳的死去活来,咳的撕心裂肺,咳的胆汁都要喷涌出来。
等到咳喇停止,抬起头时,眼眶湿润,脸上早已布满泪水。
“辣椒------”陈述拼命的仰着脸,不想让泪水滑落。“真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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鼻孔里喷出去的米饭都落在了盘子里,饭是吃不下去了,陈述把餐食收拾一番,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坐在了书桌前。
书桌就是之前的饭桌,摆饭的时候是饭桌,摆书的时候就是书桌。劳动人民的智慧是无穷尽的,毕竟他们平时也不怎么挑剔。
陈述打开稿纸,想要接着写自己已经写了大半年的故事。
但是,沉吟良久,却不知如何下笔。
努力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可是脑海里还是不停的浮现那些相处的细节。或许,那些画面早就刻进了骨血,成为他身体的一部份。
“陈述,我喜欢你!”
“你的鼻子又大又圆,跟猪鼻子一样,我以后就叫你猪头-----”
“陈述,我们蜜月旅行去巴黎好不好?要不就去佛罗伦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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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的眼眶又红了,看着这空荡荡的屋子,喃喃自语:“做人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呢?”
陈述又跑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出来之后已经恢复了平静。
他捡起笔,认认真真的在白纸上写下:
今天是来到花城的两年零九十一天。
今天是和凌晨恋爱的第五年零十七天。
今天走掉了鞋跟,今天-----第一次失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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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述睡得迷迷糊糊的时候,枕头边的手机铃声响起。
陈述一把捉过手机按下接听键,声音温柔的问道:“喂------”
“陈述------”江大海的声音明显停顿了一下,然后便大喊大叫起来:“你能不能好好说话?吓死宝宝了。”
“有话快说,没话快滚。”陈述现在心情不好,心情不好的人在自己的好朋友面前是有各种特权的。譬如可以蛮不讲理大喊大叫,可以大骂脏话,可以吃饭不埋单,可以喝醉了吐他家一地------
“你在哪呢?过来唱歌。”江大海对着话筒喊道:“如意也在。老地方,317。”
不给陈述任何回应时间,便利落的挂断了电话。
陈述捧着电话有点儿纠结。
去?我失恋了,我已经躺下了,我不想出门,我不想坐车,我不想见任何人-------
不去?大海已经订好包厢,如意已经赶过去和他汇合,我失恋了,我心情不好,我想喝酒,我想唱歌,我想拉着朋友一起骂那个狠心的女人-------
去?还是不去?
这是个问题。
“啪!”
陈述一巴掌抽在自己脸上。
这个问题不是问题,自己的星座才是问题。
该死的天秤!
明珠是花城一家比较有名的豪华KTV,以陈述那点儿工资收入以及李如意的半失业状态是不可能消费起的。但是在富三代兼花城著名情感电台节目主持人汤大少嘴里就变成了「总觉得少了一丝文化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