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大夫噎了一下,在黑暗中不自在的咳嗽了一声。
若是作为礼貌,木云乔应该非常体贴的等她说出或者想出来一个借口——反正九叔已经活了,这件事情大可以翻篇。
但是很快女大夫就发现了不对:九叔刚刚,坐起来之后,打了一声很大声的喷嚏,然后,就没有然后呢。
九叔也没有继续倒回去,而是睁着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呼吸均匀,身上的汗水在慢慢的发散。
更加令她奇怪的是,刚刚九叔的喷嚏声那么大声,她肯定拿一面薄薄的木门是隔绝不过的,而在外头焦虑等候的九娘不可能认不出自己丈夫的声音,可是现在外头,安静无比。
太不对劲了。
察觉了这番不对之后,女大夫的感觉自己浑身的血都凉了下去。
其实这个时间很短,从九叔醒来到察觉不对,中间只插入了两句话的时间,须臾之间罢了。
而木云乔就像是未曾察觉不对一般继续说道:“许太太说,你们没有名字,只以男女来称呼,你爹当家的时候,就是男大夫,你当家的时候就是女大夫,除此之外,还有诸如‘喂’‘啊呀’等等,这岛上的人各个都有名字,随意得有,仔细也有,偏生他们就不觉得你们这一家子没名字却没有什么不对.....”
木云乔下结论:“很有意思。”
女大夫咽了咽口水,她说话了,暗地里清了清嗓子:“我有名字的,只是岛上的居民懒散,男大夫女大夫的,叫起来显得我们医术高超。”
这说法很逗,也果然把木云乔逗乐了。
他忽然大笑起来,笑声几乎要掀翻这个小小的屋子,若是寻常时候,这种笑声必然会引来岛上一片的大惊小怪,但是今日,周围安安静静,受到影响而大惊小怪的,却只有眼前的女大夫。
她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瞪着一双眼睛在黑暗中直勾勾的盯着对方。
像一只黑暗中警惕的猫。
末了,木云乔笑够了,他挥了挥手,像是扯下了什么的东西一般,只见举手落下之间,外面的声音一下子如同穿破了屏障一般冲了进来,然后坐起来的九叔如一下子大梦初醒,再次打了个结结实实的喷嚏。
而这回,外头的九娘和村长们立刻听到了动静,只听外头“咚”的一声,似乎是谁摔倒,引来一片忙乱,在这嘈杂的忙乱中,村长的声音显得激动又临危不乱,时刻展现出作为村长的稳重:“女大夫!是不是九叔好了?!”
木云乔没说话,只是把九叔的重量移交给了女大夫,然后就起身,淡然的退到了一遍。
几乎是同时,那扇可怜的,薄脆的木门就被推开,泪流满面的九娘扑了过来,接着外头涌入的光线,仔仔细细的打量自己的当家人,摸了又摸,看了又看,直到确认了对方的手是暖的,心是跳的,然后村长再三的重复:“活的活的......”
这才一颗心放进了肚子里,立刻扑倒在九叔的身边啕嚎大哭起来。
嘴里还念着一些话,例如是什么“当家的”“要怎么活”“剩天当不了”“还小”等等一些语句。
木云乔在一边仔细听了听,才听明白九娘说的话的全句子应该是:“当家的你现在可不能出事,剩天已经见了神仙,万一这会儿你出了事,咱们家里谁能去当村长?剩天要瞎的,他当不了呜呜呜......”
......
即便是周围黑暗,不算明亮,木云乔也能猜到,村长此刻的脸色并不好看的。
......
女大夫说过,自己是有名字的。
她叫伊莱,她的父亲叫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