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忖间,忽听门外风声阵阵,一个雄厚高亢的笑声传来,道:“不愧是名震山西的‘雌雄双煞’,不愧是攻于心计的‘香夫人’,我若不是将这杂役丢进房间去探探,恐怕如今倒在地上的便是在下了吧!”
阮康心头一惊,立马跑到门外四下望去,却不见人影。便知此人用了千里传音之功,声音听起来像在眼前,人却可能躲在几里之外。能有这种内功的人,必定是个难缠的对手。
阮康不愧是有些本事,当即沉下心来,微微一笑:“阁下是何方英雄?为何躲起来不敢现身?难道是怕了我与内子不成?”
那人笑道:“阮康,你也不必用言语激我,我不会上当。我知你夫妇二人已经将那东方老头骗来了,我也不想杀你们,你们只需将那老头留下,你二人即刻离去便好,免得惹怒了我,将你夫妇二人赶尽杀绝,去阴间再做一对快活的夫妻也好啊。”
“你说什么蠢话!”阮康气的双目圆睁,正欲拔剑,却被孙晓杏按住,示意他不要动怒。咯咯一笑:“阁下即便不露面,凭着这一手千里传音的功力,妾身也能猜个八九不离十。我夫妇二人即便联手,也不是你的对手。”她一边说着,竟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瓷瓶,倒出许多白色粉末洒在那杂役的尸体上。抬头对阮康使了个眼色。阮康登时明白了妻子用意。故作愤怒,道:“夫人,你怎能如此长他人志气,灭自家威风?他藏头露尾不敢出来,定是怕了‘君子剑’和夫人的‘夺命锁’。”抬头叫道:“老贼,你敢现身领教一下吗?”
未等那人答话,孙晓杏已经抢道:“夫君不得无礼,那前辈乃是江湖上成名已久的大侠,你我夫妇二人虽然名震山西,但比起他来,却是如同耗子见了猫,即使有天大的本事也使不出来了。”说着又从怀中掏出几个瓷瓶,将里面或黑或红的粉末倒在尸体上,与先前那粉末混在一起。又从床上扯下一床被子,盖在地面上。
孙晓杏接着道:“阁下既然来了,不愿现身自然是为了照顾我夫妇二人的面子,阁下怕今日打败我夫妇,会令我夫妇二人从此在江湖上抬不起头,阁下如此深明大义,我夫妇二人又岂能不审时度势?”
那人哈哈一笑:“江湖人皆言‘香夫人’孙晓杏深明大义,识大体,气量风度犹在‘君子剑’之上,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孙晓杏又在被子下面放了几个黝黑的如同鹌鹑蛋大小的雷火弹,微微一笑:“阁下谬赞了。妾身这就劝夫君一同离开,这东方老头便交给阁下处置了,还望阁下放我夫妇二人一条生路。”
那人道:“孙夫人大可放心,在下说一不二,你与你夫君即刻便收拾好行李离开此地便是,在下只要东方老头,二位性命自然不要。”
“那妾身在此便谢过阁下了!”说着便拉着阮康出去。阮康口中一直骂骂咧咧,装出一副极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样子。不一时,二人便收拾好行李,离开了客栈。
过了约有半个时辰,一个人影从楼顶跃下,来到那东方老头住的房间。他身材高大,怀中一把长刀。他用刀鞘轻轻推开房门,小心翼翼,生怕那孙晓杏会在任何地方做手脚害他。
推开门进去,他向着四周望了一遍,拿起蜡烛点燃,烛光将整个屋子照的透亮。他望了望床上,那老头还在昏睡不醒。又低头瞧见地上的棉被,下面鼓鼓的似乎藏了什么东西。
这人冷笑一声:“这‘香夫人’蛇蝎心肠果不其然,但是你布置疑阵的手法未免也太粗陋,让人一眼便知。”他几步走到杂役尸体前,一把抓起朝着被子丢去:“未曾想刚才用你帮忙破阵,现在又用你的尸体来帮忙,等我夺了他的‘玉清太玄功’定会将你厚葬之!”
那杂役尸体落到棉被上,顷刻间便将下面的雷火弹引燃,噼里啪啦一阵响动,火光四射,浓烟滚滚,那杂役尸首已被炸的面目全非。那人瞧着这雷火弹惊人的威力,心中一惊:“这婆娘果然蛇蝎心肠,若是我踩上去,此刻下场已如他这般了!”
待火光熄灭,浓烟散去,那人大跨步朝床上走去,刚走两步,只觉掌心一阵刺痛,抬掌一看,右手掌心已是一片青黑,连着手腕都是这个颜色。那人蓦然转醒,想起了方才所做,惊呼一声:“那尸首上有毒!这该死的婆娘!”
一声冷笑从身后传来:“阁下想要不劳而获,未免也太不应该,殊不知这东方老头我夫妇二人已经跟了三个月,最后从郭菩萨他们手上骗来的,期间经历了多少波折,岂能随便让你带走!”
那人猛一转身,却见阮康与孙晓杏两人齐齐站在门口,阮康手持长剑,孙晓杏玉手握着一条细长的鞭子。阮康见他身材高大强壮,国字脸,连面虬须,手持大刀,便已知了他身份,笑道:“原来是‘猎虎刀’彭济彭大侠,失敬失敬!”
彭济心知被他夫妇二人骗了,心中恼怒,举起手中大刀,怒吼一声:“你们竟敢骗我,我让你们不得好死!”
孙晓杏秀眉一竖,道:“死到临头还敢嘴硬,你可知我洒在尸首上的是什么毒?”
彭济愣了一下,并未答话。孙晓杏咯咯一笑:“阁下可知‘噬心腐骨散’么?”
彭济心头一惊!他在江湖闯荡数年,自然听过这“噬心腐骨散”。那是蜀中唐门秘制的一种可怕的毒药,若是沾到皮肤上,不消片刻毒素就会顺着皮肤进入血液,随着血液流进五脏六腑之中。进入脏腑之后与血液相合才会发作,从内到外慢慢腐烂,连骨头都能融掉!
彭济大怒,挥起大刀朝孙晓杏砍来,口中骂道:“你这蛇蝎心肠的婆娘,竟然给我用这样狠毒的毒药,看我不杀了你!”
阮康向前一步,挡在妻子面前,长剑迎上大刀,当啷一声,刀剑相交,溅起一道火花,阮康踉跄的向后退了几步。彭济虽然中毒,但是余威尚在,他本就比阮康厉害,一出手便知深浅。
彭济一刀击退阮康,又挥起一刀砍向孙晓杏。孙晓杏知他勇猛,不敢硬接,将身子一侧,躲开他攻势。大刀直直剁入门框中,留下一道深深的刀痕。
阮康心系妻子安危,当下挺剑又与彭济斗在一起。他武功自是比不上彭济,但是他身形灵活多变,一时间两人缠斗起来,竟不分胜负。虽是如此,但阮康不及彭济内力深厚,时间一长,短板便显现出来,又因刚与孙晓杏行了云雨之事,此刻腰酸背痛,竟有些力不从心。
孙晓杏眼见丈夫败势渐浓,担心他安危,眼珠一转,便叫道:“夫君,你只管与他缠斗,却不要碰他右手,他中了‘噬心腐骨散’,此刻手臂已经青黑,不消片刻便会渗入血液。你若是碰了,定也会沾上此毒,到时我可救不了你!”
彭济一惊,急忙翻看自己右手,却见整个手掌都是一片青黑,连半个手臂也也是如此,心知孙晓杏所言不虚,心里登时慌了。孙晓杏接着道:“夫君,你只需与他打斗,他越是运功,毒素便渗的越快,马上整个手臂都会一片青黑,直入心脉!”
彭济又望了望手臂,发现黑色像是活物一般,真的越来越多。他一刀剁开阮康,向后退一步,卷起袖子,一咬牙,举起大刀,直直朝着右手手臂砍去。
瞬间鲜血四溅,一只断手旋转落地,彭济痛叫一声,身子一歪,差点倒地。此刻他双脸煞白,浑身冒汗,微微颤抖着。断臂处血流如注。他封住手臂上几处穴道,撕下一块衣襟缠在断口处,死死勒住。
原来是他担心毒素侵入心脉,便一刀砍了自己手臂,防止毒素进一步侵入。孙晓杏突然咯咯笑了起来,叫道:“你这人厉害是厉害,就是脑子笨了点,也不想想这‘噬心腐骨散’乃是唐门秘制毒药,我夫妇二人手上又怎么会有。”
彭济猛然转醒,叫道:“难道你是骗我的?”
孙晓杏笑道:“那不过是我用来做雷火弹的火药罢了,还有硝酸、硫磺之物,当时你被手心刺痛,其实是被硝酸烧伤了皮肤而已。手臂上青黑色的东西也只是火药罢了。真正的‘噬心腐骨散’听说是无色无味,杀人于无形的!”
彭济啊的一声惊叫,俯身捡起那截断手,凑到鼻尖闻了闻,却正是一股火药味,登时大怒:“你这恶毒的婆娘,今天我就要杀了你们夫妇二人,一雪前耻!”
阮康哈哈一笑:“方才你双手健全,也只与我斗的旗鼓相当,现如今你失了右手,又怎是我的对手!”
彭济怒吼一声,挥刀砍来。孙晓杏微微一笑,抬手掷出长鞭。鞭子裹住刀柄,用力一拉,长刀已脱手而出。连彭济的身子也是向前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阮康大笑一声,举起长剑朝彭济喉咙刺去。彭济虽然断了一只手,但他好歹也是在江湖上成名已久,当下稳住身子,避开阮康长剑,一掌打在了阮康胸口。阮康痛呼一声,身子向后歪去。彭济怒吼,纵身朝着阮康扑来,显然是有要与之拼命的打算。
孙晓杏娇呼一声,甩出长鞭,缠在彭济身上,用力拉拽。哪知彭济突然脚下一沉,使了一个千斤坠的功夫,将身子直直钉在地上。孙晓杏一拽之下,长鞭竟似拴在了巨石之上,竟拉不动!
孙晓杏吓得花容失色,叫了一声:“夫君,快杀了他!”
阮康在地上爬将起来,拾起长剑,朝着彭济喉咙刺去。噌的一声,长刃入体,透过脖颈,带出殷殷鲜血。彭济身子还直直挺立,没有倒下。阮康见他已经断气,当下松了一口气,抽出长剑,擦去剑身血迹,正欲收剑回鞘之时。彭济喉咙间突然发出一声低吼,一手抓住阮康肩头,一头朝他撞来。
此乃彭济回光返照,刚才那一剑还未令他死透。想着自己被这夫妇二人所骗,心中憋屈,借着最后一丝力气朝阮康撞去。这一撞带着满腔怒火,阮康又毫无防备。只听嘭的一声,只撞的阮康鼻梁骨断裂,额头皮肤裂开,他向后一个踉跄,差点昏过去。
好在孙晓杏一把将他扶住,按住他人中,才没有昏迷过去。彭济高大的身躯轰然倒地,却是死不瞑目!
阮康,孙晓杏二人皆是松了一口气,瘫倒在地。仿佛刚才鬼门关游历一番归来。
“传说中的‘君子剑’阮康与‘香夫人’孙晓杏果然名不虚传!彭济成名多年,却也栽在你们手上,‘雌雄双煞’果然厉害!”
虚空之中,突然传来这样一句话,响彻在二人耳畔,二人一惊,齐齐向着声音来处望去,却是一片黑暗,并无任何人影!
……